第5章

江曉媛好像一腳踩空,掉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裏。

她所看到的、聽到的、經歷過的,無不超出她的常識與接受能力之外,她十分茫然,但還沒敢失措——因為搞不好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弄死了。

江曉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站在一條荒僻的路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背後就是山崖,腳下有一堆雜亂可怕的痕跡,有車轍、腳印、什麽重物被拖曳時留下的淺淺的溝、血跡……甚至一小片衣服碎片。

江曉媛在原地花了五秒鐘的時間冷靜下來,探頭往身後的山崖下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無論誰從這裏掉下去,都蹤影難覓了。她雖然難以從一堆雜亂無章的痕跡中窺出什麽,卻在明光那句冷漠的“她已經死了”中產生了無限聯想。

那麽本來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她是死在這裏了嗎?

她是自己失足掉下去了麽?不,這是一條長長的盤山公路,來往車輛都稀疏,更不用提行人。

那麽她是被什麽人害了嗎?

江曉媛眯起眼睛,望向這條盤山公路的兩邊,杳無人跡。如果真是那樣,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一個人死在了這裏,沒有人會替她報案,或許她家裏人會找她,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大抵會按著失蹤處理。

還有一個無恥的異界來客頂替了她的身份。

江曉媛忽然有點負疚感,又從這一點負疚感中悲從中來,她蹲下來,撿了一塊薄而扁平的石頭,在路邊一棵樹上留下了一個記號,然後把那塊石頭深深地插進了路邊的泥土地裏,像是立了一塊碑。

“等我走的時候就替你報警。”江曉媛伸手拍了拍大樹,心想,“真對不起,謝謝你。”

做完這些事,她才有暇審視自身,發現自己的形象發生了一場讓人難以接受的大革/命。

江曉媛一身光鮮已經隨著時空轉換而灰飛煙滅,此時,她穿著一件灰撲撲的半袖衫,江曉媛實在不想用“衣服”二字擡舉它,只感覺這是一件有窟窿的抹布。

這抹布長不長短不短,剛好垂到她的大腿邊緣,裙子不像裙子,上衣不像上衣,下面配了一條非常可怕的七分黑色打底褲,腳上沒穿襪子,踩著一雙人造皮革的涼鞋,腦後還綁了個萎靡不振的馬尾辮。

除此以外,她還斜背著一個布挎包,不知道是不是買來就沒洗過,如今已經本色難覓,只是依稀能分辨出其價值不超過十五塊錢,正中還繡了一只歪瓜裂棗的貓頭,對著江曉媛露出扭曲而猙獰的笑容。

江曉媛:“……”

她滿心的同情悲憤在那貓深情的凝視下先熄滅了一半,身處這樣的裝束裏,她渾身都癢了起來,恨不能明光說的什麽通道下一秒就建好,她要回去把自己洗掉一層皮。

江曉媛搜遍了全身,最後,從挎包裏找到了一個塑料錢包,裏面有一張身份證、五百二十塊零五毛的現金、並一部手機。

這張身份證熟悉又陌生,姓名江曉媛,民族漢,照片上的姑娘長得和她像極了,其他信息卻與她本人截然不同——戶口所在住址是一個她沒聽說過的外省鄉鎮,出生日期與她相差了小半年,身份證號碼更是完全不對了。

現金裏只有兩張是一百的,其他都是皺巴巴的零鈔,活像要飯所得。

至於手機就更可怕了——這玩意長得活像個空調遙控器!屏幕只有指甲蓋那麽大,居然是黑白的,每次按到按鍵上,此神物就會發出“嗶”的一聲,隨即黑白的屏幕發出瑩瑩的草綠色光芒,江曉媛足足花了五分鐘,才手忙腳亂地弄明白這鬼東西應該怎麽用。

瀏覽器呢?社交軟件呢?出租車APP呢?大眾點評呢?減肥助手呢?化妝軟件與購物推薦軟件呢?遊戲呢?美圖秀秀呢!

江曉媛悲恨相續,險些將這“遙控器”丟出去。

明光還囑咐她不要沉迷,江曉媛感覺他完全是多慮了——誰會沉迷這種角色?又不是受虐狂!

此時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裏,江曉媛第一反應是自己應該打電話報警,只是說辭要好好琢磨一下,正在思考中,一條短信跳了進來。

江曉媛笨拙地打開短信,差點給誤刪了,打開一看,裏面寫著:“距離通道構建成功倒數計時五十天,提醒您請勿沉迷於另一個時空——明光。”

江曉媛的滿腹糟心在看見這倒計時的時候,總算感覺好了一點。

可她這一口氣還沒松下來,接連幾條短信忽然接連不斷地跳進了她的手機,由於信息過長,還自動被分裂成了幾頁。

怎麽回事?這明光還是個話嘮?

江曉媛定睛看去,見第一條寫著:“收到勿回,平行空間法則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絕不能產生交集,你從空間一跳到空間二,如果再回到空間一,就會成為兩個空間中的非法交集,這種非法交集,我們稱之為‘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