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千裏緣(第2/8頁)

因為眼睛的關系,在座的大半官員霍川幾乎都沒見過,他與他們也並不熟悉,但此刻他卻要勉強掛著笑臉應付眾人,著實累得很。是以霍川只撐了一刻鐘,便耐心盡失,薄唇抿著不大愉快,臉上凝了一層寒霜,以至於不少舉杯的人瞧著他都望而卻步。

果然還是聽見了,明朗低嘆一聲:“小人亦不清楚,待婚宴結束後再去問一問。”

霍川低嗯一聲,他方才雖喝得不多,但頭腦已有幾分昏沉,暈暈乎乎的不大清醒。他不嗜酒,是以酒量向來不深,饒是如此仍有熱情的人向他敬酒恭賀,說了幾句早生貴子、永結同心之類的好話,霍川一時高興,便舉杯一飲而盡。

喜房門窗貼大紅雙喜字,彩紙剪得精妙絕倫。屋內布置一派喜慶,條案上擺放五谷,床榻四角挑紅羅幔帳,寬敞的大床上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個穿大紅喜服的姑娘。

宋瑜如坐針氈,前頭的熱鬧喧囂似乎與她並無關系,屋裏頭陪著她的是她自己的丫鬟和府裏的一個婆子,饒是她坐得渾身酸疼也不敢移動分毫。從清早到現在她都沒吃過東西,此刻肚子餓得厲害,她悄悄地捂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不多時,外頭傳來聲響,只聽婆子低喚了一聲“公子”,皂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就漸次靠近。

宋瑜混沌的思緒陡然清醒過來,只覺得腸胃痙攣,攪在一塊兒般地疼痛。蓋頭下的小臉皺得像苦瓜,手足無措加上心慌意亂,使得霍川走到她跟前都恍若未覺。

婆子遞上一柄玉如意:“請公子揭喜帕。”

那人聲音平平緩緩,毫無波瀾,似乎對霍川的情況了若指掌。

霍川接過玉如意,循著方向面對新娘子,卻一動未動。他嘴角翹起,許久緩緩道:“三妹。”

宋瑜心口一窒,不知他此舉何意。

片刻後,他才淡淡地道:“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夫君了。”他低沉的聲音水一般流淌,潺潺涓涓。

下一瞬喜帕掉落,眼前驟然湧入光線,宋瑜恍惚擡頭,對上他漆黑幽深的雙眸,猛然一頓。

他似笑非笑的模樣英俊至極,身上喜慶的紅色添了幾分明艷。此時的霍川褪去了往日的鋒芒畢露、尖銳刻薄,只剩下溫潤美好,漂亮得不像話。可惜她能看見他,他卻不能看到她的顏色,宋瑜頭一回覺得遺憾,好不公平。

新嫁娘露出花容月貌,連一旁婆子看了都要惋惜,如此精致的一雙碧人兒,可惜了可惜。

接著便是喝合巹酒了,霍川吩咐了聲:“都出去。”

話是對著丫鬟婆子說的,明朗也不例外。他一步三回頭地行至門口,知道這種時候不好有人打擾,是以沒多言語。倒是那個婆子一臉為難,她是侯府多年的老仆婦,在下人面前有些聲望:“這……公子,恐怕不大妥當……”

霍川偏頭:“有何不妥?”

婆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榻上一臉不知所措的宋瑜道:“夫人交代過,公子的眼睛不便,需得寸步不離地在跟前伺候。”

果真是陸氏身邊的人,聞言霍川不怒反倒笑,陰森森的語調透著幾分寒意:“如此說來,我跟妻子相擁而眠,你也得在旁觀看?”

話說得太直白,連宋瑜都忍不住紅透了臉。若真如此,那這陸夫人的手也伸得太長了些。

誰知婆子非但不走,反而低頭答道:“按照規矩,確實應該如此。”

好個不識好歹的人,也不看看今日什麽日子,非要觸人黴頭!

霍川的臉色陡然陰沉道:“滾出去!”那聲音冷冽不容置喙。

他前一刻還是笑模樣,眨眼便變得面目可怖,別說宋瑜,連那婆子都被嚇住了。她曾聽過這位新入府的公子不好伺候,此刻一看果真如此,知道他是將來世子,這婆子也不敢真正惹怒了他,道了聲是便恭敬退下。

屋內恢復寧靜,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頃刻間只剩下他和宋瑜二人。

不明白他為何非要支開下人,沒了丫鬟,難不成要她伺候他?宋瑜傻乎乎地坐在床頭,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未料想霍川正有此意,成親只差最後一步,他順勢在宋瑜身旁坐下,手裏是兩杯合巹酒。宋瑜正要伸手去接,誰知他卻沒有遞給自己的意思,獨自飲下一杯:“你……”

母親曾經教過她,合巹酒是兩人相互挽著手臂喝的,他怎麽一個人就解決了?

霍川聽到她困惑的一聲,挑唇解釋:“三妹,我教你另一種喝酒的方法。”

宋瑜偏頭,好騙得很:“什麽方法?”

話音剛落,便見他飲下另一杯酒,不疾不徐地將空杯子放在一旁桌幾。一手捧住宋瑜的腦袋,一手摩挲她粉嫩唇瓣,在她猝不及防之時,俯身吻了上來。

日後他們天天都在一起,即便她再不甘願也沒辦法。多好,他等候許久,終於等到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