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無疾而終的單相思(第2/7頁)

葉春好暗暗地攥了左手,這才感覺到了左手中指上的訂婚戒指。她想好好欣賞一下這枚戒指,可當著雷督理的面,她又不好意思對它細看。下意識地把雙手背到了身後,她問道:“秘書長是不是找你有事?若是的話,我就先走。橫豎我們今天……”她對著他一歪頭,有了一點俏皮相,“已經辦完了一件大事啦!”

雷督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好,你先回去,回我們的家裏去。”

葉春好答應一聲,穿了大衣走出門去。雷督理獨自站在房內,雙手插進褲兜裏,他輕輕吹了幾聲口哨。門外響起了白雪峰的聲音:“大帥。”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隔著房門問道:“子楓要見我?”

“回大帥的話,子楓剛走,是張嘉田回來了。他先去了咱們府裏見您,看您不在,就從府裏往這邊打了電話,問您在不在。”

雷督理略一猶豫,隨即答道:“讓他過來。”

張嘉田來了。

他下了火車之後趕回家中,慌裏慌張地脫了軍裝換便裝,然後慌裏慌張地趕去雷府,然後又慌裏慌張地趕到了這裏來。一路上雖然他有汽車代步,可是天寒地凍,汽車賽似冰箱,活人坐在其中,照樣凍成冰棍。下了汽車進了院子,他粗中有細,進房之後脫了外面的大衣,他先停一停,讓身上的冷氣發散發散,然後才走去見了雷督理。

進門之後,他先像模像樣地立正行禮,喊了一聲“大帥”。看見雷督理臉上有笑模樣了,他才放下手,緊繃著的身體也松垮了些許:“沒想到大帥還在這兒住著,早知道我直接就過來了。”

雷督理靠著一張桌子站著,單手夾著大半支雪茄。回身把雪茄架在煙灰缸上,他重新轉向了張嘉田:“我想你在文縣也沒有家眷,怪孤單的,終究北京這邊才算是你的家,就把你叫了回來。願意和我一起過年嗎?”

張嘉田呼吸著溫暖的空氣,身心都輕松了:“當然願意!我一直盼著您叫我回來呢,都等了一個多月了。您這邊的電報一發過去,我立刻就上火車回來了。”

雷督理吸雪茄,吸得嘴唇發幹,這時就一邊舔了舔嘴唇,一邊慢慢地一點頭:“好。”

張嘉田笑嘻嘻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離他近一點:“大帥,我這回在文縣幹得可不賴,給您長臉了吧?”

雷督理答道:“你要是幹得不好,我也不讓你回來了。”

張嘉田又問:“那,我幹得這麽好,大帥有沒有賞啊?”

厚著臉皮公然討賞這種事情,換誰幹都有無恥之嫌,只有他能做得喜氣洋洋、天真無邪。雷督理擡眼看著他,微微一笑:“是要賞,尤其是這幾天,你心裏大概要不痛快,我更得多賞,讓你高興高興。”

張嘉田聽了這話,莫名其妙:“不痛快?為什麽?您不讓我當師長了,又要調我幹別的去?”

雷督理踱到了他面前,打量著他一高一低的襯衫領子,以及東倒西歪的領帶結:“我和春好訂婚了。”

張嘉田一愣。

愣過之後,他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就張大嘴巴,“啊”了一聲。

雷督理擡手扯松了他的領帶,把他的襯衫領子正了正:“我說,我和春好訂婚了。”

張嘉田這回聽清楚了,太清楚了,以至於他忘記了要在雷督理面前卑躬屈膝,無知無覺地挺直了腰板:“你……和春好?”

雷督理一手攥著領帶一端,慢慢地將領帶結向上推去:“你的眼光不錯,春好確實是個好姑娘。”

領帶漸漸收緊了,他繼續說道:“我家裏一直缺少一位賢內助,春好倒是個合適的人選。正好,她自己也很願意。”

張嘉田瞪著他——怕什麽來什麽,怕什麽來什麽!

雷督理仰著臉看他的眼睛,看出了他的恐懼與憤怒。恐懼就對了,憤怒也對了,少了這兩樣中的任何一樣,都算是他缺了人性。雙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雷督理繼續說道:“你年紀還小,將來日子長著呢,未必沒有更好的等著你。放心,你的人生大事,我會給你安排。”

張嘉田依然瞪著他,好像忽然看不懂了他,不知道他是個什麽妖怪。

雷督理拍了拍他的面頰:“不認識我了?”

張嘉田忽然擡手攥住了雷督理的腕子。

“你明知道我愛她……”他需要使盡渾身力氣才能壓下自己的咆哮,所以只能顫抖著發出嘶啞的聲音,“你明知道我愛她,你還、你還……”

“你愛她不假,可是她不愛你。”雷督理耐著性子說話,“總不能因為你愛了她,她就不能嫁別人。”

然後他對著自己的手腕一擡下巴:“松手,疼了。”

張嘉田一點一點地松開了手指,然後轉身推門就走。雷督理在後頭叫了他一聲,他充耳不聞,只是走,一直走進了風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