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人(第2/4頁)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阿姨忙進忙出,環顧一下四周,兩人一人一間房,衣服也是各曬各的,客廳有張申的遊戲機,也有晏齊的投影儀和畫板,我開始將晏齊給我描繪過的合租生活和現實對上了號。

張申一般都在自己的屋裏寫東西,偶爾會出去見客戶發微博廣告,而晏齊則會拿著零食和做好的精致食物有意無意走過他的房門,詢問他要不要一起。

晏齊會主動幫張申洗凈他用過的鍋碗,也會主動收揀他的臟衣服丟進洗衣機,以及幫他倒掉塞滿了煙頭的煙灰缸。晏齊曾說,有時兩人會小酌一杯,再各自回房睡去。

聽起來兩人的關系極為和諧,可是晏齊私下和我坦白說,只要兩人不在一起時,張申就會比較冷漠,微信微博極少互動,再熱情似火地和他說什麽事,比如看電影、好玩的段子、新開的餐館,他都是極為淡然的樣子。

“可他越是這樣,我越癡迷,也越糾結,夢裏常常都是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喜歡他,真的好像喜歡得不行,我以為只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他真的能懂。”我歪在沙發上,又想起晏齊和我之間曾經有過的一段對話。

“可是他就在你的隔壁房間,你也能常常夢見他。”

“所以可笑吧?”

阿姨將清掃出來的垃圾堆在門口,她打開了大門,準備出去倒垃圾時,過堂風帶著狠勁吹過來,堆起的垃圾袋看起來要倒了。

我走過去幫她,拾起因風而吹落在腳邊的一張廢紙,上面寫了一段話:

“2015年6月13日,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張申出門辦事,臨走前過來看了我一眼,說晚一點回來給我煮稀飯。我吃了消炎藥躺了一天,下午仍然起不來身,便去社區醫院掛水,中途沒有任何他的一條信息。我再回家時,他正在房裏打遊戲,頭也沒轉地問我需不需要煮稀飯,我說不用的時候心好疼,一走進廚房,我就哭了,晚上我居然又夢到一遍,他打著遊戲,我臥床發燒。”

這是一張晏齊日記本裏的紙,我認得紙張的印花,大學時期我就知道晏齊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本,沒想到她一直用到現在,想必時間太久,裝訂都散了,紙張掉落出來,阿姨竟然錯手把它當成了垃圾。

回北京後,晏齊又開始鉆研各種食譜,我知道她是要做給他。我問晏齊,你有認真表白過嗎?晏齊說有的,一開始他不說話,後來喝了幾次酒,他醉了,坦白說他的心思不在談戀愛上,也不是她不夠好,只是這麽多年,他從未在女人身上停留,不少女孩子哭哭啼啼地問過他,他也時常覺得自己在那方面好像沒有心。

“無論女人做什麽,他都無動於衷,他就那麽看著女人的執著,看她燃燒,情愛對他來講挺沒勁的,他還是會和她們親吻、做愛,但想不出一定要在一起的理由,他自己說的。”晏齊說。

“張申經常勸我,你還是趕緊談戀愛吧。”晏齊有些難過。

“可是你知道嗎,這一次回武漢,張申居然說他媽媽喜歡我!”晏齊還是笑了。

入秋了,秋意濃得好像顏料堆在天上抹不開。

張申和晏齊叫上我和我們的幾個朋友在他們家裏聚餐,我朋友帶了他的朋友小魚過來,吃著火鍋,喝著溫過的燒酒,大家均有了幾分醉意。

談完理想、世界經濟格局、股票、八卦後,張申信口開河地說起了他的泡妞往事。他曾拿下閨密團,也曾拿下他的大學輔導員,更有風塵女子為了他打算從良。他的講述中有一些細節刻畫入微,我覺得他不是在吹牛。

張申是這樣的浪子我以為晏齊會知曉的,所以她不應該碰,不應該赴湯蹈火,可是她佯裝沒事人一樣,勸在場的每一個人要喝盡興。

張申的朋友在晏齊耳邊私語,大致是讓她放棄。晏齊轉過身去,假裝和他的朋友講著笑話,淚流滿面地說:放棄你媽。

此時略有醉意的張申張羅起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他輸了,需要選擇在場的一位姑娘舌吻。沒有任何猶豫,張申抱起小魚的頭,親得梨花帶雨。晏齊擦了擦臉上的淚,給了張申一個巴掌。

晏齊擠出一絲笑:“我剛和你朋友聊得太高興了,他打賭說我不敢給你一個巴掌。”

沒等我反應過來,張申拿起桌上的水壺摔在地上,晏齊則抄起一瓶酒一口氣喝完。

那是個明媚如春光的秋夜,我記得晏齊的眸子在灌完酒後跟窗戶外面的星星一樣亮晶晶。

朋友們後來將晏齊和張申分開各自勸說,我記得晏齊告訴我,就在最近,她又夢見張申和她並行穿過一條逼仄的城市小路,張申沒有任何表情地說:好了,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話,晏齊揪住因喝酒上臉而臉紅如猴子腚的張申的衣領:“有件事,我早想跟你說了,不過一直覺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