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2/3頁)

他搖頭,“他只問我,還記不記得那條蛇。”

得到的回答當然是不記得了,畢竟過去了三千年,一個玩意兒而已,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崖兒定了定心神才告訴他:“其實那條蛇沒有背棄你,她在大澤裏伏守齊光,最後被他當柴火點燃扔進了瑯嬛。那天她剛能化形,所以你沒有見過她的樣子,如果見了,你應當能認出來,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他臉上一片惶然,“葉鯉……”

“你就從來不好奇我的前世今生?從來沒有去翻一翻我的三生簿?”

他理直氣壯地說:“沒有。我不管你前世是誰,反正你也不會有來生,這輩子就一直跟著我,跟到地老天荒。”

不愛讀書還如此冠冕堂皇,果然只有仙君了。她頓時氣餒,怏怏偎進他懷裏,“我剛才做了個好長的夢,夢見自己爬樹,夢見自己被裝進缽頭裏,放在第一宮。他們說轉世要喝孟婆湯,喝了能忘卻前塵,可是剛才的夢太真實了,我什麽都想起來了,我就是那條竹葉青。”

他不說話,只聽見胸口隆隆的跳,一聲聲錘擊在她腦仁上。他的手臂慢慢收緊,要把她壓進骨肉裏去似的,隔了很久才聽見他說對不起,“我疏忽了,好像錯過了很多事。”

因為春花秋月湯湯流過,從來沒有一樣能流進他心裏去。他磊落、耿介、達觀,他對萬事萬物有情,又對萬事萬物無情。以前她還不懂,覺得他這樣的人怎麽能成仙,其實錯了,他的喜怒悲歡都不達心底,他才是內心永遠恒定的那個人。

心定則大成,齊光心有微瀾,把控不好就落入塵寰了。不過上輩子的願望這輩子實現,先苦後甜比先甜後苦要好。她兩臂絞起來,緊緊攬住他的脖子,“天火會燒盡一切吧,為什麽我還能轉世?”

天火的威力確實很大,不管是皮相還是精魄。他把臉貼在那柔軟的絳紗上,料子煙雲似的,承托住他稀少的一點記憶,“可能因為我老是給你喂霜茅的緣故,那果子不容易腐壞,一顆能吃十來天……”還是因為懶啊,其實竹葉青吃素後喜歡白菜,但菜葉吃不完就壞了,還要清理。這種工作對他來說太費事,於是他想了個好辦法,給她喂霜茅果。這果子能凝魂,味道雖然不好,但扛餓,長期食用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最要緊一點,果子脫離根莖十天後不會發出腐爛的味道,至多幹涸成一個堅硬的核,哪怕隔上幾個月打掃也沒問題。

崖兒怨懟地看著他,“我到現在都能想起霜茅的味道,酸中帶瑟,吃多了反酸水。”一面說一面搖頭,“你真的不適合養動物,以後米粒兒不要你帶,我自己來。”

他一聽這個頓時不幹了,“憑什麽?我是他爹啊!再說米粒兒又不是蛇,我不會給他喂霜茅的。”

“可你給他娘喂了,我還吃了幾十年,你知道我心裏有多大的怨氣嗎?”

他張口結舌,“這是要拿上輩子的事來和我理論啊,做人怎麽能這麽不講道理!給你吃霜茅是為你好,你看你被天火燒了還能凝魂轉世,不也是我的功勞麽。至於我欠你的,罰我栽在你手裏,和你連生一百個孩子,這樣總行了吧。”

她先前還氣鼓鼓的,聽他說完便笑起來,“一百個孩子?到底是罰你還是罰我?”素手如練往下滑,一把撩起了他的袍裾跨坐上去,“一百個孩子……少說得忍兩百年,仙君忍得住麽?”

她的狂野比以前更甚,仙君咬著唇不出聲,紮根在她身體裏,看她在他身上開出糜艷的花。

她拉他起來,汗濕的皮膚互相緊貼,她在他耳畔氣喘籲籲,那聲音仿佛野獸要將人吞吃入腹似的,嘶啞地說:“明晚開啟寶藏,你不要出面了。”

他迷茫擡起眼,眸中流光旖旎,“不要聽任何人的挑唆,我不會放你單獨赴險。”

她提出,他作答了,既然他不同意,便不會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也許厲無咎的勸解並非毫無道理,但在經歷了那麽多的悲歡離合後,他們倆誰離開誰都無法獨活了。

疾馳,千蹄踏雪,利箭上弦,狠狠以命相抵。她捧住他的臉,親昵地同他貼面,以前他總對某些感覺似曾相識,到現在才明白過來,的確曾有這樣一個生靈,收拾起獠牙,用細細的生體撥動過他的心弦。

起先是養在缽裏的,後來自由活動,床榻或重席都是她的樂土。她歇在他指縫,盤曲在他胸前。慢慢長長一點後,開始熱衷於拿自己來丈量他的腰圍。每次首尾相接,她都覺得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後來她長大,發現長度漸漸變得有盈余時,她開始著急,是不是他總是不吃不喝,把自己餓瘦了。

簡單的蛇腦,琢磨不出太深奧的道理,但那雙赤紅的眼裏流露出擔憂。他拿食指摸摸她的腦袋,大聲嘲笑她傻,她也不生氣,等他睡著的時候爬上他的脖子,會拿蛇吻觸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