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馬車、禮單、書閣

其實對徐善然而言,需要解決的問題又何止是一個錢要怎麽來?

不過任何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做成的,太遠的那些不必去說,對於現在的她而言,目的非常明確。

她要做事,就需要更多的自由,需要更多的銀子。

而有了更多的自由之後,銀子並不真正難以到手,畢竟不管她父親她母親,乃至湛國公府,都並不缺銀子花。

就如同老夫人與朱嬤嬤私下分析的那樣,一連好幾天,徐善然都在晚間去老夫人的佛堂裏,一邊聽著老夫人誦經,一邊撿著佛豆;老夫人有同她說話,她就接上兩句,和祖母快快樂樂地聊天;老夫人沒有和她說話,她也不主動開口,只琢磨著石子中的豆子,好像撿著撿著就能從中撿出一塊金子來。

時間就在這兩個人互相抻著中慢慢流逝,一旁的朱嬤嬤看著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擔憂,眼瞅著自家老主人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有些怒氣,不由想要去提醒徐善然。只沒有想到,在她還沒張口之前,徐善然已經在第十日上頭自個開了口:

“祖母,孫女想求您一件事。”

這開門見山的一句話在前十天的鋪墊之後簡直顯得說不出的爽利,朱嬤嬤眼看著自家主人的嘴角得意的翹了一下,又威嚴地平復下去。

老夫人不急不躁,依舊念完了今天的經,自覺磨夠了孫女,才說:“什麽事情?”

“我想和大伯母一起管家。”徐善然並不轉彎,說得簡單直白,“不需要太多,叫我管一些小地方就足夠了。”

老夫人淡淡說:“這就是你這幾天想要跟我說的話?”

“是,就是這個。”

“那為什麽一開始不說?”老夫人問。

“因為孫女覺得一開始就直接求這個的話,祖母多半不會同意。”徐善然說。

“那你覺得我現在就會同意了?”

“因為這一種方法要做的準備已經做盡了,祖母再不同意,孫女也就只能換個別的法子了。”徐善然說。

這可是自己之前沒有料中的一句話。

老夫人打量了一下徐善然:“你還有什麽其他的準備?”

徐善然沉默了一會,看著坐在佛像下的祖母,她想了想:“比如……撒嬌?耍無賴?再不行的話就一哭二鬧?”

老夫人:“……”

朱嬤嬤:“……”她覺得自家主子又想笑了。

但最後,老夫人也沒有笑,只是沉冷著臉,趕徐善然走:“行了,你回去吧,沒事別天天晚上來打擾我!”

徐善然“嗯”了一聲,從杌子上站起來,從從容容說:“孫女謝祖母同意。”

老夫人的眉頭就皺起來了,眉間深深的紋路能夾死只蒼蠅。

徐善然猜祖母大概是想說句“我哪裏答應你了”,不過一直等到她轉身離開佛堂的時候,這句話都沒有傳到徐善然耳朵裏。

……這就是家人啊,要做些什麽,簡直出乎意料的簡單。徐善然想。

等真到了外頭,哪個能這樣寵著你?

徐善然走後,朱嬤嬤笑道:“老夫人,這下您肯定知道五姑娘是怎麽哄四太太的吧。”

老夫人沉默片刻,無奈說了句“這促狹鬼”,到底露出了微笑。

作為國公府中輩分最高的女性長輩,老夫人做事向來雷厲風行。

不過兩天時間,徐善然還在屋子裏和何氏挑著外頭布莊新送來的時興花樣,竇氏就遣人過來說是找姑娘去議事。

因徐善然從沒有跟何氏說過這些事,何氏一時間吃驚極了:“大嫂怎麽會突然找善姐兒過去做事情。”

由竇氏派過來的也是竇氏的心腹媽媽,多少知道些事情,心裏也頗有些笑話何氏是個拎不清的,連自己女兒做了什麽事都不知道,現下便笑著不言語,只拿眼神看徐善然。

徐善然不理會這眼神間的小官司,只和自己母親說話:“許是因為我前兩天一直去祖母那裏說話,祖母起了心思要磨練我一番吧。”

何氏是有點怕自己的婆母的。

這倒並非她進來的這些年老夫人給了她什麽臉色,只是一來她進門許多年無所出,哪怕到了現在也沒有親生兒子,底氣多少有些不足;二來老夫人哪怕對待自己兒子女兒自己孫子孫女都經常冷臉,就更加不可能對媳婦和顏悅色。

現下一聽見女兒要做的事情是婆母吩咐的,何氏反射性地就要點頭,但又是愛女之心占了上風,她沒有點下頭,而是略微擔憂的和桂媽媽商量:“也不知道母親是不是有什麽別的意思……”

“祖母會有什麽別的意思?”徐善然神情自若地笑道,“祖母怎麽吩咐我就怎麽做,難道自家祖母還會和孫女打什麽官司?”

桂媽媽這時候思量過了,也贊同徐善然的說法:“太太,我看正如姑娘所說的,老夫人怎麽吩咐怎麽做,就是對長輩的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