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第2/3頁)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宮外漸漸傳起了帝後不合的消息。

要說這……簡直像是三月飄雪隆冬打雷那樣不可思議,畢竟別說是在朝圍觀的大人們,就是京中的普通百姓城外的混混無賴,又有哪個不知道新朝的皇帝與皇後乃是正正經經的國父與國母,別說叫皇後與自己共同上朝共享天下,就是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六天與皇後同起同臥的樣子,也不可能與皇後不合啊!

但流言洗腦的威力正在於它並非由一個人,也並非只聽見一次。

當你一天兩天……過了半個月還能聽見,當周圍一個兩個……無數個人在說著同一個話題的時候,哪怕本來不相信的人,也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從眾相信。

何況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市井之中的小民並不知道太多,但皇宮內伺候的宮女太監,當朝為官位高權重的大臣們,他們都不難以確定:皇後和皇帝確實有所分歧了——乃是因為他們已得到確切消息,因為皇帝已有足半個月的時間,不曾踏足坤寧宮之中了!

天空之上,星子又換了太陽,兒臂粗的蠟燭在宮殿之中安靜地燃燒著,偶爾炸出一小個燈花,也像是感覺到了這周圍的靜謐,而悄無聲息地起,又悄無聲息地滅。

馮德勝這半個月以來,都在禦書房中伺候著邵勁。

現在的邵勁已經拿這個書房當了寢宮,他又等閑不與徐善然見面,本已經習慣服侍邵勁上朝之後就休息的馮德勝也只得再次出來,不分晝夜,盡量貼身伺候邵勁。

他將邵勁批閱好的奏章整理起來,放在一旁,又在邵勁的目光投向另一疊還沒有處理的折子堆的時候,適時地送上宵夜,勸道:“皇上緩一口氣,吃點東西墊個胃吧,這事情日日都有,哪能是一時半刻能做得完的?”

邵勁看了端到自己面前的宵夜,雖沒有和馮德勝說話,但也算是擱下了自己手中的筆。

馮德勝後退了幾步,等自己的身影隱沒到陰影之中後,才就著在此處安放的椅子坐下。

穿越或借屍還魂一事太過詭譎,大多數人並不會立刻往這邊去想。

但要說朝廷中的人精、後宮中的人精就從沒有發現邵勁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改變,那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和第一眼見到邵勁就發現不對的徐善然也差不了多少,馮德勝在跟著現在的邵勁兩三天之後,就發現了邵勁的不對勁。

畢竟沒有第一時間看見邵勁的變化,馮德勝在發現了不對勁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皇上在眾人都還沒有發現的時候被人掉包了!現在出現在宮闈之中的,只怕是一個早就訓練好的易容之輩!

這個念頭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讓他心中生出驚濤駭浪,他甚至立刻就去了皇後那邊,隱晦地暗示了皇後一番。

他確信皇後聽懂了。

但皇後之後的反應讓他有點不解:坐在主位上,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僅僅是目光閃爍了一下,跟著便扯開了話題,與馮德勝隨口聊了些邵勁過去的事情。

這是什麽意思?哪怕經歷過諸多權利鬥爭,馮德勝心頭也有幾分茫然。

首先排除了沒有發現的可能;其次也不應當是皇後生出了別的想法——別說帝後伉儷情深,就是真往陰謀詭計想,這個時候皇後也該滅他的口而不是放他走了;那麽……還有什麽可能呢?

變了個人似的邵勁疏遠了皇後,卻反而親近了馮德勝,因此馮德勝很快明白皇後當初的意思:此刻的邵勁在他看來變了又似乎沒變,他從過去那樣張揚霸氣變成了沉默陰郁,但是曾經主張廢除了下跪禮的邵勁現在看見沒人沖他下跪,也從不出聲說話;曾經主張一夫一妻的邵勁此刻已半月和皇後形容陌路,但是對任一貼上來的女人,他也從來不假辭色;再往大裏說,過去邵勁是怎麽對待這個國家的,現在邵勁也是怎麽對待這個國家的;從這一方面上看,過去的他和現在的他,絕無不同。

也許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馮德勝忍不住揣測。也許皇帝只是生了一個不好言說的病,皇帝只是忘記了過去的一些事情?

但如果只是這樣,他又忍不住疑惑地想,為何皇後娘娘按兵不動?陛下此時正是需要娘娘的時候,哪怕此刻被陛下埋怨,也好過放任陛下的病情惡化下去?

在馮德勝不動聲色猜想的時候,邵勁也在想自己的事情。

半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將自己現在的身份和過去的經歷都搞個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皇帝,國號為華年號天統的天統帝,他知道自己的皇後叫徐善然,是前朝時期湛國公府嫡出的五姑娘。他知道自己與徐善然相識於總角,相知於年少,最後他如願以償地抱得嬌妻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