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輪流坐莊

一顆猶滴著鮮血的人頭被高高挑起,正在圍攻的劫匪們仿佛被貼了定身符, 接著“嗡”地一聲, 好似明白過來什麽似的, 發出幾聲呐喊,一個個掉轉頭往來路跑掉了!比起梁家仆人往路邊溝渠裏鉆的速度還要快!

袁樵不慌不忙地吩咐:“拿幾個活口來問話!”

兩位夫人、梁玉也都開始指揮著收拾殘局, 翻倒的車重新推正,散落的行李再次捆紮。逃跑的仆役捉回來,王吉利上前擡腳便踹:“喪良心的東西!我叫你跑!叫你跑!”

好一陣兒, 被騎士們拿回來兩個。袁樵試圖就地審問, 以確定情勢。然而百密一疏,他沒有料到這兩個劫匪的官話極其不好,而袁樵也聽不大懂這兩個劫匪的方言。袁樵道:“捆好,不要讓他們自盡了,退回驛館, 往楣州發信。”

他們來時的那個驛館還住得好好的, 驛丞也非常的熱情,看起來頗為安全。袁樵決定回到驛館仔細審問這幾個賊人, 查問一下情況——以他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楣州不應該是一個盜匪橫行的地方才是。

一行人頗有些驚弓之鳥的樣子, 聽到點風吹草動就忍不住喝問:“什麽人?!”再定晴一看,方知是風吹過枯枝敗草。

梁玉很興奮, 她的腦子轉得很快——劫道的是什麽人?背後有主使嗎?他們有什麽圖謀?所謂追捕逃奴又是怎麽回事?以及……剛才我殺人沒把他們嚇著吧?

到了中午的時候, 原班人馬又折返了驛站, 弄得驛丞如臨大敵:“官人, 官人,這是怎麽了?”這位驛丞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補了這個差使,勉強糊個口,近來卻遇到一件大事——太子他三姨要打這兒過,可得好好伺候了。

昨天人到了,極美的一個女娘,出手也闊綽,驛丞覺得自己準備這些時日的辛苦也算值了。今早好好地將人送走,預備著下一次見著的時候就該是恭送她老人家回京去了。

哪知現在又折返了!驛丞見多了南來北往的人,一見這一隊人馬的模樣就知道遇到了事兒,可將他嚇得不輕。

袁樵道:“我們要再住兩日,收拾出一間靜室,我要審問人犯。”

梁玉在車裏已經換了件新的罩衣,洗掉了手上沾的血跡,下車之後又是一個俏生生的小娘子了。她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等兩位夫人下車。劉夫人與楊夫人壓根沒看到她手起刀落的模樣,只是“聽說”她手刃賊人。刃就刃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聽著聽著就習慣了。

兩位夫人對她點點頭,楊夫人道:“大冷的天,別在外面了。審問的事情讓佛奴去辦吧,他辦過案的。”出行遇劫匪,不能說不晦氣,也不能不有一想想法。然而劫匪解決了,就皆大歡喜了。梁玉的表現也可圈可點,是個能夠撐得起場面的人,總比遇事哭哭啼啼,沒事端架子哼哼唧唧的要好。

梁玉先陪著兩位夫人,親自看她們與袁先都安頓下來了,才回來辦自己的事兒。

驚怒奔波折返幾十裏地,也是人困馬乏,最後一日的路程,一行人也不打算趕了,就先在這裏紮下營了。梁玉先賞今天作戰勇敢的人,王吉利頗有忠勇之心,梁玉頭一個賞的卻不是他,而是騎士們——這是中流砥柱。

第二才輪到王吉利。接下來是一切聽從指揮之人。

至於臨陣逃脫者,已被捆了來押到院子裏,一共四個人。梁玉拎著球杆,繞著這四個人仔細看。都是梁家莊園上選出來的二、三十歲的男子,面貌平凡甚至有些憨厚。梁玉繞著他們才轉了半圈已有人撐不住伏地痛哭:“小人豬油蒙了心,三娘,三娘饒命啊!”

一人痛哭,三人也跟著哀嚎。梁玉的球杆往每人背上都敲了一下,罵道:“哭個屁?!有膽子逃,就沒有膽子認麽?我就瞧不慣這個樣兒的,都滾起來,洗凈了臉,老老實實給老子當差去!饒了你們第一次!”

四人虛脫地癱倒在地,劫後余生的世大喜悅使他們伏地叩首。旋即又生出愧疚感來:怎麽就跑了呢?

梁玉道:“行了,誰都有怕的時候。醜話說在前面,以後我可沒這樣好說話了!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齊聲道:“是。”

“行了,都累了。王吉利,讓他們飯菜管飽——不許飲酒!”

“是。”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

袁家的仆人表現優秀,自有兩位夫人去獎勵,梁玉揣著個手爐子,請驛丞過來說話。明明自登岸開始,凡遇驛站她都問過當地人,本地風俗如何、官員如何、人好相處嗎?生活有什麽方便的地方,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有什麽物產,土地是否肥沃、適合種什麽莊稼、養什麽牲口。

驛丞們也都回答了她。眼前這個驛丞,昨天分明說的是:“楣州太平無事。府君也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