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意鎖(第2/3頁)

說罷屈身這就要去扶他。

一不做,二不休,將她留在紀府做成鐵板釘釘的事,嘔死紀二!

紀理當然看透唐糖心機,冷冷往她眼底裏一掃,極低一哼,一把揮開她的手,自接了那軟墊膝下墊了,依舊俯首跪好。

算是妥協了一半,可待他跪妥了,非得掛著那副嫌惡神情,將唐糖觸碰過的衣衫撣了又撣,就好像她的手多臟似的。

還好這個情唐糖本就無須他來領。況且紀二爺素來潔癖,莫說撣灰,這會兒就算他將一身衣裳全都洗了,唐糖也是見怪不怪的。

反倒是見他氣得不輕,又不好發作的別扭模樣,教她頗為得意。

紀鶴齡蹙著眉頭瞧這一幕,孫兒何其做作,老爺子心中著實偏袒唐糖,卻也懂得欲速不達,不好事事一味責罵孫兒,索性同紀方拿著紀理打趣:“看來是我管多了,唐糖心疼老二,我們這傻小子也是知道羞的。”

老爺子漏著風將這話講完,紀方臉皮一抽一抽,嘿嘿哈哈,連連稱是。

唐糖忍笑,看跪地之人面色青成了一塊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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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鶴齡天倫之樂享不夠,自己吃的流食,卻非留孫兒孫媳在西院午膳,飯桌就擺在老爺子屋中央。

昨天唐糖是餓傷了的,今日這滿桌的吃食總算給她一些安慰。

紀鶴齡看這對金童玉女儷影雙雙同桌進食,又是欣慰又覺養眼,看得累了竟打起了盹,微微鼾聲漸起。這樣一來,唐糖倒是更為自在,埋頭吃得盡興,毫不理會旁人。

紀理趁機將臉一沉,壓低了聲問身側唐糖:“不知唐小姐究竟意欲何為,在紀府又有何圖謀?”

唐糖同他周旋幾個回合,臉皮稍微練厚,對著那張冷臉璨然一笑:“圖謀?大人,您是個忙人,我是個閑人,道不同,你我各自相安無事便是,想那麽多豈不徒勞。”

紀理低嗤一聲:“你如今這個胡攪蠻纏樣子,唐小姐的家人知道麽?”

唐糖一怔,先是紅了眼眶,頓了會兒,又裝作滿不在乎道:“大人可是嫌棄我帶的嫁妝不夠豐厚?我全都交與爺爺了,要不回頭你管爺爺要去?放心,那嫁妝也算過得去,終歸是不會教你難堪的。”

紀理將她面龐稍加審視,便知眼前情形很是不對,面色稍緩:“我並非問的這個,是問唐家祖父……”

唐糖低頭未語,手中筷子卻是攥緊了。

“昨日未及同你詳說!三月末唐府突逢變故,除了唐糖僥幸逃出生天,闔府上下無一幸免!是不是還要迫著唐糖將當日慘狀同你細細講上一遍?你是何時學得這般咄咄逼人,你看看唐糖,她可曾問過你什麽……不當問之事?”

紀鶴齡不知何時竟是醒了,他這番話,竟然說得尤為清晰,中氣亦足。

紀理聞言,神色微滯,半晌未動。

唐糖一直深埋著腦袋,並未曾聽清身邊人曾不曾說話。再擡頭時,發現紀理不知什麽時候早已離席,亦離了他祖父的屋子。

紀鶴齡面色也不甚好,這時卻自取一方白帕,從口中不知吐了些什麽出來,勸道:“唐糖你莫理他!他是自知失言,對你不起,這才離席走了。教他反省反省也好!”話音無比清晰。

唐糖訝然瞪著他吐出的那兩顆橄欖,老爺子狡黠笑了:“你們若知道我病愈到了這般地步,臭小子他肯娶,小唐糖你肯嫁嗎?”

“這……”

“不要告訴他!你二哥哥是面冷心熱,你只要順著他講話,這孩子其實好相與的很。他別扭的時候,便不用理他!你倆小時候不要好,可你二哥哥現在變了……慢慢你就會體會他的好。”

唐糖笑著未答,她又不見得駁老爺子說:紀二從來就是這個死樣子,從來就未曾變過啊。

不當問的事,不當問之人。

而今物是人非……哪裏有什麽當不當,實在是不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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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新婚,依律可得假九日,唐糖卻是之後的一連八個白天都未見紀理身影。她只知他並不在府上,也再沒跑來談攆人的價碼,一物降一物,這人大約是被老爺子罵乖了。

正是草木瘋長的時節,每一寸陽光都濃烈,東墻根的濃蔭裏,有大片的紫藤落英,前一日被風吹散一撥,一夜過去,便又會落下一撥。在東院書房的窗前,正好能夠望見。

人一有事忙碌起來,日子便過的飛快。第九日的夜裏,唐糖照常研了墨,端坐燈下往紙上塗塗畫畫,房門驀地被人推開了。

來人正是紀理。

紀大人那日據說是含歉告退,多日不見,他的臉色也未見得有多好,可見這人是不會有什麽抱歉之心的。

紀理將一枚銅鎖往唐糖案上一拋,青著臉未開口。

唐糖瞟一眼那鎖,心中已然明了八分,不動聲色取來手中,佯作歡喜道:“大人竟知我喜歡收集銅鎖?實在多謝,只是這好像是把再普通不過的如意鎖,難不成內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