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奪璽記

眼見紀陶的身影已然沒入了那扇門,唐糖渾身的弦都繃緊了。

她低罵一聲,跟在後頭潛近前去。

唐糖入底層,那殘破罩子依舊還在原地,而底層並不見紀陶,接連再奔至二層,二層亦是空無人影。

唐糖仰望閣樓,她鑿下的那個窟窿猶在,方才撤離得匆忙,軟梯亦未及收去,此刻屋內悄寂,那軟梯卻分明仍在微微晃動。

唐糖猶豫一番,終是攀身上軟梯,慢慢從那窟窿裏露了頭。

今夜初入鬼宅時,在底層角落裏見著的那一堆雜物,這會兒就堆放在閣樓中央,依舊安好。並不能算是有多齊整,但唐糖可以肯定,她方才見著它們時,它們是怎麽一個樣子,它們這會兒就還保持著那個模樣。

這簡直堪稱詭異。方才那般劇烈的機關移位,整幢屋子幾乎都抖動起來,曹斯芳被顛得生不如死,何以這一堆東西竟可紋絲不亂?

唐糖松一口氣,紀陶倒是安然,就立在那一堆東西後頭,點了蠟燭,正是沉思模樣。她本還欲掩藏一會兒,然而紀陶耳朵機敏無比,轉頭便望見了她,他眉頭蹙著,面上不快。

他還好意思不快!唐糖惱道:“三爺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渾身是傷,身手卻依然形如鬼魅。如此夜深不肯歸府,難道是為了那個傳說中的破玉璽?”

紀陶望著她,沉吟未答。

趙思危臨行前他曾特意囑咐唐糖,救出曹小姐即告功成,無謂再流連他物。

齊王並不曾言明他所指的這個他物,究竟是不是那枚傳國玉璽。然而以現下的情形來判定,至少在曹斯芳的心目中,這枚傳國玉璽是確確實實存在於這所鬼宅之內的。

紀陶卻已走過來牽她,口氣無奈:“既來了……留神腳下。”

唐糖強掙開他的手。

紀陶有些尷尬,只得自嘲:“方才我立於此間正有些悔。這樣一個亂鎖之局,我解起來甚為費勁,還想你若能在就好了。”

唐糖看看那堆雜物很狐疑:“這是亂鎖局?”她細細又對著那堆東西琢磨了會兒,了然嘆息,“那你作甚打發我走?”

“你從前不是解過一套三十二關的孔明鎖?想著與此局異曲同工,但待到下手的時候,才發現大機關與你那些玩物,並不可同日而語。”

唐糖哼問:“有何不同?三爺分明就是在找話恭維我罷。”

紀陶強辭:“我真的是無從入手。”

唐糖哼一聲,指著雜物與雜物間暗藏的那口暗門:“無從入手?只怕三爺是正要下手,被我給撞破了。自打今夜您初初入這所宅子,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難道不是?用不到我不如明說,若不是我對這玉璽亦有些興趣,才不稀罕回來一探。”

紀陶本來心中悲號,之前剛好容易哄得糖糖點頭願意回家,結果他幾句無心胡話,又將人開罪大了。聽她這麽此地無銀一表,才不禁莞爾,這家夥分明很是著緊他,絕不肯言明罷了。

“糖糖,此物……”

唐糖正他的傷憂心,再指那處暗門,正色罵:“三爺廢話忒多!既為的這個來的,得不了手什麽都是白講。我問你,方才不曾按下去,可是擔怕此間內藏暗弩?”

“是。你覺得會不會有?”

唐糖指指東側屋角:“多半有。三爺身上想必常備銀針之類暗器,如果假設立於那處,發銀針到這個暗門……”

“我算算,暗門的位置凹嵌在裏頭,若能稍稍出來一毫……”

唐糖嗤:“要是位置生得不那麽刁鉆,我自己就可以了,何須問你?一枚太輕,必定不夠觸發。至少須得十枚齊發,三爺有無把握?”

“權且試試。”

紀陶自他靴側一氣撚出二十枚銀針來,行至東屋角一處隱蔽角落,捏緊銀針往那暗門處稍稍比了比。

“糖糖過來。”

唐糖依言走去,亦將自己隨便藏了一處,紀陶卻不滿意:“藏我身後。”

她掃一眼他身後那個角落:“你身後也太擠了,撞到後壁怎辦?我可沒時間分辨壁上有沒有機關。”

“但你這立的地方不大安全,若內藏弩機,連發之時必會傷了你。”紀陶將她一把揪到身後。

身後果真差那麽一點就會貼著閣樓狹窄的斜頂,唐糖立得很是局促,紀陶將她雙手從後頭拖前來,一左一右環於自己胸前:“這樣就可以了,現在別動就好。”

這個姿態相當於唐糖從後頭緊緊抱著他,十分曖昧尷尬。唐糖被逼無奈,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心跳聲驚動了紀陶,擾他行事,更教他笑話。

然而這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捏著銀針又比了比,卻忽然有心思發問:“怎的不舒服麽?同三哥一樣……糖糖,你知我頭回犯這心悸之症,是哪一年?”

唐糖聽得心中一緊,羞著臉問:“裘寶旸是不是也知道你是個假貨,陪你演戲瞞騙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