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木獅子
齊王晨間尚有密信送來,況且距他離京赴涼尚有幾日,紀陶自然更急於尋見秦驍虎。
他出門前詢了蔣先生,問到秦將軍這幾日宿在南市官驛,他默記下地址,遂打馬過南市。
紀陶想起唐糖在年前的信中,倒是提起過幾間坐落南市的古玩鋪子,她還說如今是被他養刁了,什麽材料都想要最好的,連這些東西,都一心想著要往古玩鋪中買。她同裏面的老板日久相熟,故而常會從那兒買些平日用的材料和小工具。
他生了心,出門前在唐糖屋中撚了兩根她平時藏在發後用的小銅鉤小銅鑷,一到南市,派阿步去官驛堵秦驍虎,自己先尋了間鋪子問出處。
這些小物件最易弄丟,小家夥常常丟東西,不過她大事上不糊塗,若真是有計劃的出遠門,多半會跑去買一撥備在身邊的。
可惜紀陶連問幾間,竟是沒有一個掌櫃知道,鍥而不舍又跑了兩間,好容易是有個主顧指給他說,東首的漱玉齋裏頭,許能找著類似款式的精巧小工具。
漱玉齋是間玉石鋪,也接做金鑲玉的小手工,紀陶被夥計引上二樓,迎頭遇著的居然是裘寶旸。
紀陶尚不及錯愕,裘寶旸一見他,面上如臨大敵:“你來做甚?”
寶二爺身後那位白衫小公子亦驀地回了頭,正是趙思凡。五公主見著紀陶,一時間淚光盈盈,看他正也在望自己,她又似是不大高興,恨恨地回瞪去一眼。
紀陶雖然莫名,卻也無心理她,一意尋那掌櫃。掌櫃正忙著,喚他少等,捧來一顆小石頭、一本小畫冊遞給趙思凡:“二位先挑個鑲嵌的式樣,既是田公子的朋友,在下自當盡心盡力。您是……”
紀陶急問:“田公子今日可曾來過?”
掌櫃笑答:“原來也是小公子的朋友,昨日倒是來過的,說是要出一趟門,這回想是要出遠門的罷,帶了好些東西走。”
紀陶有些絕望,她分明之前就是預謀好的,諒裘寶旸也提供不出什麽有用線索,他正欲返身下樓去官驛與阿步會合,卻眼尖掃見那石頭上的圖案,身子頓住,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誰畫的?”
趙思凡怯怯答:“我畫的。”
紀陶直覺得一口血險些噴出來:“你從哪來的這圖樣。”
裘寶旸跳出來抱不平:“一朵小小的嫣粉桃花罷了,須得什麽圖樣?思凡自己覺得喜歡,便隨手繪在左腕上,怕一個不慎洗丟了,索性繪在石頭上,制成掛墜,這很稀奇麽?紀二你是不是又尋不見唐糖了?”
紀陶又瞥一眼趙思凡的左腕,氣得傷口痛,揪裘寶旸到一邊:“你們那晚到底都聊了些什麽?”
“聊紀陶。”
“還有呢?”
裘寶旸壓低了聲:“聊紀二哥你同五公主的婚約啊。”
紀陶差點懷疑他弄錯了:“我?”
“二哥每次訂婚,都是迅雷不及掩耳盜鈴……”
“何曾……”
裘寶旸故作老成將紀陶肩頭拍了拍:“紀二哥忙糊塗了罷?此事是你親自求梁王殿下作的媒,連紀爺爺都知道了,就不要在哥面前裝蒜了罷。不過可惜,要不是哥……不不,要不是思凡自己想通了根本無意下嫁,你的美事過兩天恐就成了!”
紀陶聽了個半懂,心中驟然了悟,怪不得……
他恨聲罵:“水老鼠,作甚早不來尋我說這些?”
說罷往他胸口怒捶一拳,不待裘寶旸直起身來,奪門而出,下樓奔官驛去了。
裘寶旸捂著胸口悶痛得要吐,愣在原地半天不會動彈。
趙思凡過去扯扯他的袖子:“你沒事罷?水老鼠是什麽?”
裘寶旸憑窗怔怔望著樓下騎遠了的身影,揉胸低罵,一臉錯愕:“沒……沒什麽,哥方才有些魔怔,大概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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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步那裏的消息並不甚妙,他守在官驛時,秦將軍早已離了近兩時辰。不過官驛的小吏見著紀陶,倒是遞過封信,說是秦將軍行前特為囑托,若他走後有人來尋,便將此信交與來人。
信中照舊繪了一張鬼臉,鬼臉下方,繪的東西阿步便看不大懂:“這兩枚石獅子從姿態看,倒有點像是府上南門的,就是畫得略滑稽。”
紀陶上馬急催:“去孟州。”
“老太爺那裏……”
紀陶淡定道:“不必管了,糖糖用的正是老太爺房中才用的水雲紋檀皮宣,想必是同爺爺商議好了的。”
阿步張大了嘴:“原來這是一個套啊。那咱們還要鉆麽?”
紀陶橫他一眼:“你說呢?”
阿步看他心情不錯:“是套也很甜的罷?”
紀陶苦笑:“林步清你多大了?”
“十七。”
“你比糖糖小一歲。”
“是。”
“聽說去年這個時候,你哥哥本來正在乾州為你張羅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