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克子記(第2/3頁)

“府上不用去信麽?”

“寶旸會知道府上應當怎麽做。”

阿步聽得雖狐疑,仍是依言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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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被嶽常垣留在花廳喝茶,聊得盡是些嶽府舊事,她耿耿於懷紀陶回京的事情,方才林步清好像還提過什麽勞什子欽天監,每每開口欲問究竟,才提了個頭,便被老頭兒用別的話搪塞過去了,就好像紀陶方才未曾同他談過天似的。

然而嶽常垣同舅舅正聊母親幼時趣事,老頭兒說著便老淚縱橫,舅舅舅母一旁亦是泣不成聲。唐糖很小就沒了娘,母親的影子在心中既親切又模糊,從未有今天這樣具象,愈聽竟是愈覺母親若能在世,必定是個溫婉貼心的娘親,自己必也不用如此孤苦,一時悲傷逆流,狠狠淌了回淚。

即便早早離了這個家,更離了這個世間,母親也依然是這位老父親寵愛一生的小女兒,不知她在天會不會多少有些後悔?

出得花廳天已黃昏,唐糖這才得工夫喘氣想起紀陶。自小的性子就看得出來,如今就張口閉口女兒,以後真不知這老狐狸會把他女兒寵到哪重天去。

他餓了罷?那牛腰是熱的好吃。

不過方才紀陶好像正打算回京?那昆侖的事怎麽辦……正欲去尋那老狐狸細問,一尋之下大驚,嶽府下人報與唐糖,說是姑爺之前就打馬回京去了,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

走了?

他的行李以及阿步今晨的運來的譯典,連同林步清自己……一概全無影蹤。

唐糖差點沒背過氣去,哪裏還吃得下什麽飯,回房掛在那張吊床上發呆,窗邊的月亮冰涼滾圓。

老狐狸獨斷專行的老毛病想必又犯了,可這次他打算將自己瞞到什麽地步?外祖父究竟同紀陶聊了些什麽?

唐糖兀自氣了會兒,還是決定去尋老爺子問個究竟。

然而行至門前,居然連門都推不開,她再奮力推了一回,房門紋絲不動。唐糖猛敲了陣,又連聲喚人,門外這會兒顯然清冷無人,連個應聲的人都沒有。

唐糖忽然冷汗淋漓地驚覺,這門竟是從外上的鎖,她是被人故意鎖在屋子裏的。

窗戶很高,而屋子裏無有梯子,她自己的包袱內更沒預備繩子。唐糖枉稱解得千鎖,如今居然被困在這麽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堪稱陰溝裏翻船。

這是她外祖父的府上,他們方才還在一起追憶了母親,那種血濃於水的情懷是絕裝不出來的,想鎖她的又會是誰?

唐糖氣悶不已,心中更是怒罵那老狐狸,如今嶽家鎖她的原因尚且不明,他這一跑,豈非將她獨留龍潭虎穴?她唐小姐的眼光真是……怎麽就攤上這麽個沒交代沒義氣甚至都沒法形容的混蛋!

不過唐糖這一年,幾乎就是在困境中摸爬滾打而來,自然沒道理被鎖一個就氣餒成這樣。

門是鐵的,撞開那是休想,門鎖就在外頭,連碰都碰不到。她罵過了癮,環視一周,只得開始搜尋屋子可供逃生的工具,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吊床之上。

她很快將可用的繩索切割下來,若能設法將這網狀吊床固定在窗下,以網作梯,說不定就將自己從窗子送出去。

唐糖身上唯一的工具只有發後藏的兩枚小利簪,幾種大小各異的細鉤子,若用它們來固定網梯,便實在有些單薄,只恐連一個孩童的重量都無法承受。

正琢磨其他的固定法子,屋外卻有人敲門,唐糖潛至門前冷冷問:“是誰?”

是嶽棋的聲音:“表姐,是我。”

唐糖惱極:“可是舅舅教你來的?開門放我出去!”

“表姐我沒法放你出去。”

“我不管,你去喚了舅舅來,喚老爺子來也成,我倒想問問你們莫名扣我下來,究竟是要做什麽?”

“表姐你聽我說,扣您在屋子裏乃是祖父。這會兒四下無人,我沒法放你出來是因為我沒鑰匙,不過……是姐夫央我來的。”

“他在附近?”唐糖有些猶疑,這一年遇的事又多又雜,只恐有詐,“他不是回京去了麽?”

“我不清楚,不過姐夫下午離府的時候,私下塞了張字條給我,這會兒他進不來府中,只守在鎮外等。”

“……”

“姐夫說您有辦法救自己出來,但須得有我接應,您要我做什麽且快吩咐,一會兒有人來了可就來不及了。”

“你身上可有錘子釘子?從窗裏頭拋一把進來……”

“我身上哪有這些?一時半會兒若要找來,肯定須得驚動府上其他人,您想想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你可曾開過鎖?”

“……沒有。不過姐夫說,您應該可以教我。”

唐糖有些絕望,又覺得略略安心,嶽棋確然是紀陶找來的。

教一個從未開過鎖的人做這個實在……可這個當口實在也無別的法子了:“你看看門前的鎖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