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快從我

“少夫人,其實五少爺只是脾性暴躁一些,喜怒不定了些,本質上五少爺還是好的。”

流火撩開姜媃袖子,往她臂膀上抹藥膏。

細直白嫩的臂膀上,好幾團的淤青觸目驚心,瞧著十分嚇人。

流火眼眶紅了:“大夫人真是太心狠了,對少夫人下這樣的手。”

說完這話,她反應過來,低垂眼眸又小聲說:“少夫人見諒,婢子不該胡亂編排主子。”

姜媃擺手,並未將淤青放心上,又沒出血過幾日就能消散。

她放下袖子,思忖著問:“秦野他……從前也像那樣?跟個神經病一樣反復無常?”

流火嘆息一聲,搖頭道:“從前的五少爺不是那樣的,五少爺是府中年紀最小的少爺,自小就聰慧還過目不忘,兩歲識字,三歲會背三字經,四歲就有書院大儒想收他做學生。”

這些,姜媃都知道,並且她還曉得,這些天才的屬性並不會隨著年紀的增長就消失,歷經過世事磨難,成年後的秦野反而更厲害。

“……不愧是有反派光環的男人!”姜媃情不自禁感嘆了句。

流火沒聽懂這話,她繼續說:“婢子鬥膽,少夫人您不要對五少爺有成見,畢竟五少爺唯今只有您這麽一個親人了。”

這等情感,作為孤兒的姜媃是不太能產生共情,遂問:“秦野是何時變成這樣的?”

姜媃在秦野身上總覺得有哪裏很違和,他對付秦樞的狠辣,想殺盡大房的心不是假的,他是真在恨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一個虛歲十一的小少年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就會這樣,畢竟這個年紀再是天才,其實也是需要三觀正直的長輩來引導。

很顯然,日後的反派大佬約莫就是在這個時候沒人引導長歪了。

流火道:“是三年前,先是二老爺在外被賊人殺了,二夫人郁郁寡歡,沒多久就自溺荷塘,跟著是三少爺,忽然一病不起,並越來越虛弱,五少爺慢慢的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可以說,秦家二房簡直像是倒了黴運,禍事一件接著一件。

“這和大房有什麽關系?秦野為什麽恨大房?”姜媃不解。

流火搖頭:“婢子不知,大夫人自打二老爺去後,在吃穿用度上對二房稍有苛待,但也還過得去。”

這些前情背景,在裏面根本沒有,姜媃頗為頭疼。

她又想起老夫人顧氏對羅氏的偏頗,都鬧騰成那樣,人又蠢,竟然還將中饋大權給她。

“那祖母呢?羅氏對二房苛待,她都不管?”姜媃很不解。

流火表情復雜:“少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娘家是青州城裏有名的富戶,她又是家中獨女,如今秦家的買賣都要仰仗對方。”

姜媃了然,所以老夫人才心有顧忌,不敢將羅氏得罪死了,只要不危及秦家子嗣的性命,她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今天下手抽羅氏,估計是有史以來最厲色的一回了。

姜媃漫不經心的往火盆裏扔了一把紙錢,火苗肆意,她垂眸看著,素白的小臉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流火,你說……”她頓了頓,抿了抿嘴角,“秦野他會不會真聽我的話?”

她想起秦野朝她揚起的笑臉,幹凈純然,朝氣蓬勃,眉目還帶著孩子才有的微末稚氣。

可少年太過反復無常,人前說什麽都聽她的,人後就讓她離他遠點。

流火沒法回答這問題,只無聲地拍了拍姜媃肩。

這天晚上,姜媃要守通宵的靈,她背著人少少用了些白粥腌菜墊肚子。

流火不能和她一起守,勉強捱到戌時末才走。

白天經歷那麽一場,姜媃此時竟然沒心力去害怕了。

她面不改色的往香爐裏插上香燭,又燒了一沓紙錢,給棺材底下的油燈挑了挑燈芯。

這盞油燈便是所謂的回魂燈,需得日夜亮著,不然秦昭的魂就找不到路,沒法在頭七晚上回來。

整個靈堂裏沒人,姜媃索性直接坐草蒲團上,時不時往火盆裏扔一把紙錢,有火光灼烤才不那麽冷。

時至後半夜姜媃昏昏欲睡,不知打哪來的野貓在屋頂上此起彼伏的嚎叫起來。

姜媃一個激靈,猛地清醒。

貓叫聲聲,粗細不一,或遠或近的,攝人心魄,叫人毛骨悚然。

姜媃起身,扭頭往外一探,隱約瞧見有黑影飛快躥過。

她搓了搓臂膀,嚇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話聽聞,野貓跳死人身上,死人就要詐屍的。

姜媃不敢出去看,又擔心有野貓溜進來驚擾了秦昭,只得麻著膽子蹭到門邊準備關門。

“啪”一只白中泛青的手猛地拍在雕花門板上!

姜媃黑瞳驟然緊縮,心都跳了出來,她條件反射張嘴就尖叫:“啊!”

那手推開門牖,穿著僧鞋的腳跨過門檻,腳下踩踏著斜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