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陸恭樺是前軍機大臣陸鎏海的幼孫,陸鎏海生前在北齊是相當名氣的人物,人人都知道陸家老爺子官居一品。只是到了後期,陸家人丁不興,才漸漸敗落了。

直到陸恭樺出生,陸家才慢慢的重塑往日的輝煌,先前陸家在揚州定居時,揚州人人都說陸恭樺風采,甚至稱他為揚州風華第一,北齊第一美男。當朝皇帝聽說了陸恭樺的美名,在殿試選狀元時,一眼看中陸恭樺,沒說點狀元的事兒,倒是直接當著眾臣工的面兒把甚得寵愛的幼女晉陽公主賜給他。

只是陸恭樺這個不諳風情的,竟然借著在大理寺辦案為由,狠心拒絕了皇家婚事。

程寶珠想著陸恭樺上輩子那些事兒,不由的想起他們當年相識的場景。

那時的程寶珠是安遠將軍府的嫡女,她總是一身男裝的到吵吵嚷嚷的街市上玩鬧,整條街都認識程寶珠,生怕一個不小心沖撞了將軍府的嫡女,所以處處避讓著。誰料有次出街,竟然被一個騎著黑馬的少年一下撞倒在地上。

程寶珠跌跪在地上,膝蓋有些疼,一雙明媚聘婷的眸子死死盯著馬上的少年,她那時並不知道馬上的人就是新科狀元陸恭樺,只是怒目圓整的直接從地上起來,抓起小攤上的茶水灑了他一身。

他看到胸前的那灘茶水先是一怔,隨後又似笑非笑的打量程寶珠,雲淡風輕的下馬,湊在程寶珠的耳邊低低道:“男女收受不清,小姐可要對本公子負責。”

“呵,瘋了吧你,斷袖之癖!”程寶珠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男裝,淬了他一聲,便一瘸一拐的回了將軍府。

從那時開始,程寶珠對陸恭樺的印象就一直不咋地:一個病弱的少年公子哥兒,還敢學著紈絝耍流氓!再者又加上和幾個愛說閑言碎語的小姐們偎在一起,聽了許多陸恭樺性情陰狠、居心叵測的壞話,自然對他印象差到了極點。

後來嫁到陸府之後,她非常抵觸他的碰觸,洞房花燭那晚,要是金釵挨的近,她怕是真要插.死他在床上了。

正在曬被褥的幾個丫鬟,見了她往老夫人黃氏那邊兒去,便白著臉兒急匆匆的去通稟了。

黃氏正和長子陸恭俠說話,聽到丫鬟說程寶珠過來送畫,不由的微微皺眉。

黃氏永遠忘不了半年前的那件事兒。當年程寶珠嫁到陸府,她原本是開心的,誰知明明閃閃的鳳冠之下,程寶珠竟然未曾梳妝,長長的發徑直從鳳冠裏垂落下來,當下就落了陸恭樺的面子。

那時,她為了陸恭樺的面子,便拉著程寶珠的手笑道:“雖說你這孩子喜歡清淡,只是大婚應該要艷麗些的。”

“清淡素雅好,我這身子素來不好,清淡些瞧著舒服。”陸恭樺微微咳嗽了幾聲,伸手挽起紅色的錦帶,溫和的遞到程寶珠的手裏。

她這個兒子自幼聞名揚州,就算在皇帝跟前也不會折腰,可是為了程寶珠竟三番五次的放下身段。

只是程寶珠卻毫無反應,甚至還徑直將紅色錦帶扔在地上,眼睛閉上道:“你是知道我不想嫁給你的,為什麽還惺惺作態的?”隨後當著眾人的面兒,掀開蓋頭冷笑道:“你別以為我父親攀附你,我便也一同攀附了去!左右跟你結婚一天,我權當成作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未必能跟你終老……”

為了她這句話,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一病就是半年,也就是那時,黃氏對程寶珠就有了陰影。

“誒?”陸恭俠看了黃氏一眼,徑直將一只鼻煙壺放在鼻尖處,嘲諷道:“她給母親送的哪門子畫?不是說不會跟二弟終老?!”

一聽說程寶珠過來,黃氏的長子陸恭俠也是臉色一變,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當年的程寶珠真的是把陸府所有的梁子全都給結下了,那時陸恭俠和幾個友人在街上賞花玩月,酌酒吟詩,正玩到盡興處,忽然見到程寶珠坐在椅子上,示意下人狠狠掌摑一個女子的臉。

陸恭俠看到那女子面色慘白,哭的梨花帶雨的,頓時便抿緊了上下唇,大手狠狠地摔碎了酒壺,一把扯起那個女子,“還翻了天不成,當街打人!去衙門!”

女子神色激動,眼眶中的淚水撲簌落下,半個身子也因為哭泣而顫抖,“奴婢是自願的,奴婢不該和主子戴一樣的朱釵,奴婢該死,奴婢願意受罰,請公子速速離開,莫要惹我們家小姐生氣。”

陸恭俠想起程寶珠當年的刁蠻暴虐行為,不由的黑了臉,“二弟真的是病糊塗了,她程寶珠哪裏比得上晉陽公主,不就是相貌上出挑些?!女子皮相哪裏比的上品德重要!”

黃氏扣上茶杯蓋兒,淡淡道:“你少說兩句,年少總有個不知事兒的時候。”

黃氏垂著柔順的細眉,微微帶著皺紋的眼睛微微看著窗外的海棠,自己的大兒子陸恭俠雖說是個樂觀性子,只是俠義心太重,見到程寶珠那般毆打婢女,自然對她有些針尖兒對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