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程寶珠抱著陸恭樺,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涼悠悠的薄荷香氣,不由得一陣心安。待下一刻卻看到朱紅色的門扉旁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

“陸大人,我身子不太舒服。”何嫣擡手揉著眉心,如凝脂的鵝蛋臉一直慘白著,待說完話整個臉兒上就越發蒼白難看。

陸恭樺一進長安,就看到綠油油的梧桐樹下何嫣蒼白著一張臉兒,一個踉蹌跌在了陸恭樺的懷中。隨後又像是避嫌似的往後撤身,“陸大人,嫣兒不是有意的……原本是要去找您夫人教授刺繡的,沒成想半路犯著了心疼病。”

“寶珠?”陸恭樺往後退了一步,差人小廝扶助何嫣,“既是找寶珠,那便一起過去吧。”

話是這般講,只是突然帶著一個病懨懨的女人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從外面買了什麽江南瘦馬什麽的……陸恭樺主動牽住程寶珠的手,朝著何嫣道:“我還有話跟寶珠說,你教授她刺繡的事兒改天再說罷。”

聽到教授刺繡這事兒,程寶珠不由得皺眉看了何嫣一眼,“你教授我刺繡?”

只見何嫣面色不豫的淺淺一笑,很自然地拉住程寶珠的另一只手,“前陣子,姨娘說姐姐你想學刺繡,我這才毛遂自薦、主動請纓。何姨娘也是,也不知跟姐姐你說一句。”

說完,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落在旁邊程寶珠和陸恭樺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

記得當年陸恭樺狀元及第,在長安打馬遊街,她對陸恭樺一見傾心,若非參選太子妃那档子事兒,想必她才是一品大員的嫡妻,而不是程寶珠。

她的掌心沁出了一層汗,程寶珠不由得皺眉抽出了手,雖說這輩子她是打算安安分分給陸恭樺沏茶倒水的,只是何嫣的這種來勢兇猛的追求,倒是讓她有些疲憊不堪。

“姐姐身懷有孕,我去看看她,你好好照顧何姑娘。”程寶珠黯然地將手指從陸恭樺的掌心抽出,“父親今兒個跟我說好了,家裏不用操心。等姐姐這一胎安穩了,我再回來。”

只是手指還未抽出,那張冰涼的大掌就重新覆了上來,程寶珠轉頭,看到陸恭樺將一只精致鑲嵌著精英寶石的玉質花燈按在了她的掌心,“這是我在林州的花燈,我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林州鴛鴦河的花燈最為出名,花燈裏往往會寫著心上人的名字,由晉華寺的主持蒙著眼親自從花燈中挑選一只,被挑選到的就會白頭偕老。

何嫣抿了抿唇,一雙眉眼微微垂著,半晌卻又盯著那只玉質花燈,笑道:“陸大人真的是疼愛妻子,不知道我們客人可否有幸得一只?”說完站起來轉身走向他,胸前的一縷發飄揚在陸恭樺的肩上。

“這是夫婦的好合燈,何姑娘還是找意中人送。”陸恭樺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何嫣大吃一驚,臉上的笑意陡然消散了,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倒是程寶珠對陸恭樺的反應極為滿意。她主動抓住他的一根手指,雖說微微的發涼,但是卻有種熟悉親切的感覺。經歷了上輩子的事兒,沒什麽比陸恭樺的珍愛更能讓她心安。

“無妨,你送何姑娘回去便是,姐姐那邊兒,我還要去看看,聽說女人頭一胎很辛苦。”程寶珠主動墊腳親了陸恭樺薄唇一記。

“我送你去英王府。”陸恭樺唇角微微一勾,素來清冷的眸子裏帶著一抹笑意,就像是得到心愛之物的孩子一般,他把程寶珠扶上馬車,低低道:“不可以等到她胎穩!”

女人胎穩,這是個偽命題。要是英王妃到生產時才胎穩,他陸恭樺就要等到九個月才見到自己的寶珠,他快馬加鞭不顧身體的從林州趕回來,可不是把妻子給旁人送去的。

這股子天然的曖昧流動,倒是讓何嫣覺得跟陸恭樺益發的疏遠了,何嫣微微低頭,半個身子依靠在朱紅色的大門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簾,似乎整個人一下就病重了。

程寶珠轉身看了何嫣一眼,剛要說話,就見何嫣擡手揉著太陽穴,搶了話茬道:“陸大人既是忙,我便不打擾了,只是我父親說他手上有部《命案遺蹤》,是前朝的大理寺卿留下的,有助於辦案,陸大人若是用得著,請改日閑時到我府上取。”

最後,又轉過身來迎著程寶珠的目光,嘲諷一笑,“二夫人真的是好魅力,嫣兒望塵莫及。”

照程寶珠上輩子那直截了當的脾氣,當場就要手撕惹事兒狐狸精的,不過經了上輩子的事兒,程寶珠性情裏倒是沉靜穩重了不少。

與其在人前鬧的氣呼呼的,到不如找準“罪魁禍首”。程寶珠擡眼看向陸恭樺,咬著下唇低低道:“人家何姑娘第一次見到你,便對你一見傾心,我這不稱職的也和該退位讓賢,讓給有眼光的人。”

陸恭樺垂手看著程寶珠的臉兒,紅瑩的唇被貝齒咬的一道印子,他明明知道程寶珠是故意逗他,但他還是順了她的心意,轉身冷冷睨視著何嫣,“何姑娘請回,私自來我府上,怕是影響姑娘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