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合一(第3/7頁)

玄深手中的念珠停住,他將念珠扣在掌中,雙手合十,向著帝陵的方向緩緩一拜,稱道大盛永昌。

寒雲寺始於大盛朝早年,建成時,僧人之數便有百千,衛氏卻驟然從一個龐然的大族,變成了門庭冷落的小戶。

玄深開口說道,“我衛氏的族人,代代忠君。”

沈羨打量過禪房莊嚴卻冷清的模樣,心頭也說不上是什麽滋味,神色敬重地應了一聲是。

崇文館有載,衛公識於元帝微時,驚於其《治世策》中才華胸懷,饋贈千金而聘馬骨,以壯大元帝招賢討伐之聲勢,元帝善謀,衛公善戰,所到處,一呼百應,勢如破竹。後,二人兵至帝京腳下,元帝將隨身多年的寶劍雙手捧予衛公,指天誓道,願與衛公分天下。

元帝登位後,衛氏卻迅速地消亡下去,惜哉衛公千古忠義之人,仍要為功高所困。

不過是一座承明殿,竟從此將兩人永遠擺放在了君臣的位置之上,不知道元帝再想起從前年月時,可曾感懷過昔日千金買馬骨的知交情義。

衛氏的族人自此退居在佛寺之中,無形中便分解了衛公手中的兵權,換得了這場君臣相交的一場體面,想來也是衛公最後的保全之策。

然而衛氏的驍勇,是大盛不可多得的一支力量,元帝不肯輕易舍棄,以衛公的雙生二子,一明一暗,分別掌握驍騎營和衛氏的宗族力量,互為牽制,牢牢掌控,這支力量更是成為帝京的穩固的一道後手。

趙緒給她的雙生徽記令牌,原來指的便是衛公的雙生二子,這道令牌,可以調遣的不是晏初七,而是隱藏在寒雲寺中的這支衛氏的力量。

趙緒竟然將這樣重要的東西交予了她。

而衛家人,一門忠臣子,三代英豪傑,到了如今,竟連衛衡也不曾保住。

“衛統領攜詔出逃的時候,將東西藏在了寒雲寺。”

帝王博弈,貴在制衡。

裴氏獨大,二皇子纓世家之盛,當世無可面其鋒芒者。

然而晏十一與初七跟在趙緒身邊已久,從一開始,先帝就在制衡他這兩個極端出色的皇子。

先帝將衛氏的力量給予趙緒,扶他壯大,為的是制衡趙纓背後的裴氏。

玉璽和遺詔,是先帝留給趙緒後發制人的退路,然而三年前,趙緒未動。

而三年後,這場棋局還是如約而至。

她想到玉州林中,趙緒救下裴賢的時候,將初七罰回了寒雲山,是不是在這段路程的最初起點,趙緒便已經洞悉了全局,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棋局。

他為人這樣洞明,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已經猜透了衛衡手裏的東西所在之處,同樣也在一開始的時候,已經知道是他的皇姐要殺了裴賢,甚至,他也知道,趙纓三年不動謝真,是在逼他入局。

可是他還是來了,北戎多年之亂,是他與先帝同樣的的一道心結。

他甚至還想要試圖放她皇姐一個解脫。

沈羨抿了抿唇,瞧著面前的玄深和尚,輕聲問道,“衛老先生,是先帝這場棋局的守局人罷。”

玄深眼底終於露出了一些驚異之色,他仔細打量過她的面容,似乎是驚詫於她的敏銳,幾乎堪破了先帝棋局的全貌。

她伸手將一直貼身佩戴的那枚小玉解下來,捧在手中,重新拎直了脊背,向著玄深緩緩一拜,恭敬道,“先帝信物在此,請衛老先生成全。”

玄深盯著她雙手捧過來的那枚玉玨片刻,隨手將那黑色的棋盒擡起來,能見到那底下有一些微微的凹陷,伸出手指微微一叩,便打開成一個暗格模樣,裏頭赫然是承明殿一直失蹤的那枚傳國玉璽。

那玉璽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邊角,玄深自她手中取過玉玨,輕輕一扣,竟與那傳國玉璽嚴絲合縫。

他平靜地笑了笑,“沈姑娘的父親,才是先帝棋局的守局人。”

“衛氏,也不過是局中的區區卒子罷了。”

交給衛氏的並不是完整的傳國玉璽,那最重要的一環,落在了一個始終在全局之外的沈為清手中。

沈羨瞧著那枚傳國玉璽,半晌沒有說話,先帝同時還在制衡著衛氏。

先帝將信物交給了衛氏以外的人,是想將選擇權落在趙緒的手中,從而避開衛氏擇主而棲的可能。

卻不曾料到,這一環,在棋局的一開始便被擊破了,而令人覺得命運奇詭之處在於,她成為了這場局的一枚活子。

而她能夠在這場奇詭的命運之中留得性命,竟也是源於這一子的落處。

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先帝推動了這場棋局,還是命運在逼迫所有人走到一條絕路。

玄深面目依然和善,“有件事情,沈姑娘並不曾猜中。“

“先帝遺詔並不在此處,”他似乎是笑了笑,“沒有人知道阿衡將先帝遺詔藏在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