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5)(第2/3頁)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大顆大顆的淚珠,就砸到他的手上和手機屏幕上。
她也終於能發出聲音:“……真、真的?”
他堅定地點點頭。
然後又在備忘錄輸入:“很快就回來了。”
她眼眸亮了一瞬,又驚又喜,可這一刻,多種情緒交雜,她卻不知該說什麽。
唇幾經張合,也沒說出話來。
他眉目舒倦地笑笑,又輸入:“你多跟我說說話。”
她重重點頭。
她自然知道這是恢復聽力,緩解耳膜腫痛的方式,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倏忽擡頭盯著他的眼,一字一頓地喚他的名字:
“沈知晝。”
他看著她,抿著唇笑。
“沈知晝。”
他依然在笑。
她意識到自己確實能發出聲音了,雖然還是聽不到聲音,耳膜仿佛充了氣被隔絕了一樣,她還是揚起嬌俏的臉,朝他笑:
“沈知晝。”
“嗯。”
他這才兀自出聲,應了她一聲,眼眸沉沉地凝視她。
然後反手,用他寬大的手掌,扣住了她細白的小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骨節。
算是回應了她。
她眨了眨眼,看著他。
見他也用溫柔灼灼的目光回望她,她的眼神一點點氤氳,兩頰浮起酡紅,轉身,突然又靠回了他肩膀。
小聲地說:“我……不說了。”
他頓覺好笑,低笑著問:“真不說了?”
她毫無反應。
“……”
他恍然。
剛下意識地出聲同她交談,才意識到她聽力還沒恢復。
他轉頭望向舷窗外,濃雲遮蔽日光,飛機已經浮在了雲層之間,也不再顛簸了。
他看她安靜地窩在自己身側,舒緩了一下思緒,問她:“你想說什麽?”
她沒反應。
他漫不經心地笑著:“說喜歡我麽?”
她還是沒反應,靜靜地靠著他。
還是聽不見啊。
他沒底沒來由有些失望,抿了抿唇。她沉沉閉上了眼,一副倦意深沉的模樣。
看樣子是困了。
他便也不打算多勉強了。
她這般安靜,看起來也應該舒服多了,他給她蓋好了衣服,又找來乘務員要了條空調毯。
她還抱著他一條胳膊,他便用另一只手攤開,蓋給她。
然後,他也靠回了座椅,閉上眼,想闔眸淺眠一會兒。
他渾身疲憊不已。
塵埃即將落定,他的睡眠質量卻沒有恢復多少。提心吊膽,神經緊繃已成了他生活的常態。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睡個安穩覺?
-
不知過了多久,晚晚突然醒來。
她聽到了一陣激烈的噪音,不確定是現實中的聲音,還是夢裏夢見的。
她坐直了身子,在他身畔不安分地動了幾下。
他在她身旁睡得很沉。
她側著腦袋,視線沿著他下頜,望到他沉靜的眉眼。
應該是真的睡著了。
他睡著了,不言不語的,也不會笑著盯著她看,她才有了勇氣,抿了抿唇,立刻有了一些勇氣,才細聲細氣地補充完自己剛才欲言又止的話:
“剛才就是想說……我喜歡你啦。”
像是在了卻自己的一樁心事。
突然,她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隔著海綿耳塞,聽到了。一字一句都不差。
她驚喜地摘掉了耳塞,忽然,前前後後乘客們說話的聲音,也像聲道增強一般逐漸清晰了。
她像是被關入了一個真空的罩子裏很久很久,被放了出來,終於能跟外界接觸。
她左右回頭,正仔細用耳朵辨聽周圍的聲音時,突然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聽到了。”
“……”她一下愣怔住了。
他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眉目舒開,轉頭看著她。鴉羽似的眼睫微斂,幽深的眸底,全是她驚詫的面容。
她倉惶地看了他一眼,一刻也不敢跟他對視,轉頭又陷回座位裏,臉紅得要揭下一層皮。
“你說什麽啊……我、我聽不到。”
他像是也當她聽不到似的,安安靜靜地又閉上了眼睛,又睡了過去。
這回她見他沒了下文,輪到她心底失落。
才後悔了剛才裝傻,想晃晃他胳膊讓他醒來,他突然在她頭頂哼笑了一聲:
“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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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奔波,早上因為趕飛機,一早就起來折騰了。
下午三點他們到達了南城,晚晚已經倦得直不起身子了。她一進門就把自己扔到了賓館的床上。
睡著之前,朦朦朧朧地聽沈知晝說他要出去一趟。
聽起來,他沒想帶她去。
她不覺有些失望,閉著眼睛故意沒回應,跟賭氣似地不理他,也是在報復他在飛機上,聽到了她的表白就沒下文的事情。
半晌,聽到房內沒了動靜。
她困意不減,慢慢地就跌入了睡眠之中。
不知是不是開著窗,外面還飄雨的原因,她於朦朧之際,突然感受到,有一片柔軟的涼意,輕柔地掠過她額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