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5)(第3/3頁)
夢裏,夢見他吻了她。
還說:“你乖一點。”
她拼命地跟睡神做抗爭,一睜眼。
滿是寂然。
他已經走了。
她摸了摸額頭,有些悵然。
……是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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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再醒來,已是晚上十點了。
她頭腦昏沉,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太陽穴,不覺有些苦惱。
自己睡得如此昏天暗地,晝晚不分的,晚上失眠該怎麽辦?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於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
外面應該才下過雨,濕意陣陣,飄著涼風。
沈知晝站在外面露台上。
一場雨帶來了逼人的寒。
他躬身趴在露台邊沿,他穿了件厚重的槍黑色的夾克外套,領口裹得緊,小翻領設計襯得他側臉的線條分明流暢。
他是那種英氣中帶點兒邪氣的男人,鼻骨筆直挺拔,側邊的廊燈撒下光輝,沿著他眉峰輕輕一攏,攢住的光,盡數撒入他幽深的眼底。
他應該是才回來沒多久,雨也應該沒停多久。
他額前一縷發沾著潮氣,覆著他眉眼,他的眼神被徐徐騰起的青白色煙霧遮得撲朔迷離。
他的瞳仁黢黑幽暗,此時站在那邊,神色深沉,靜得有幾分深沉的肅穆。
她總覺得他今晚有些奇怪。
可說不上是哪裏。
他指尖一截煙灰撲簌簌落下,旋過半個身子,側頭之際,見她坐在床上,醒了。
他眉眼輕輕挑了一下,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推門走進來。
他徑直過來,靜佇片刻,又蹲身下來。
房內沒開燈。
她只能循著外頭廊燈昏暗的光,於隱隱中瞧清了他的輪廓。
他蹲在她床邊,那姿勢卻又像是那年他離開港城前,半跪在伯父的遺像前的姿態。
挺直身子,腰背繃得筆挺。
即使沒穿他們警校的T恤,他胸口好像依然拓著一枚小小的國徽。
他展開雙臂,伸向她,“晚晚,過來。”
她起先沒有回應。
剛醒來,頭腦有些昏沉,反應都慢了幾拍。
他一直在等。
他好像一直在等。
等一個可以沖破黑暗,見到曙光的機會;等無邊黑夜中的一縷光;等一個人,可以在這寒涼雨夜給他一瞬溫暖。
她漆黑的眼,眨也不眨地望著他,手腳並用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臉頰貼在他沾著潮意的頭發上,微微抽氣,捕捉到一絲清冽的煙草氣息。
他渾身一瞬間癱軟。
這一刻,卻不是垮了,只是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方可以放松時刻緊繃的神經,讓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貪戀地,沉溺在一處溫柔鄉中。
“你怎麽了?”
她聲音軟綿綿的,化作縷縷溫柔,纏繞在他心頭。
一向對她緘口,一向不願把一些沉重的事告知她的他,此刻終於放下了自己那些情願扛起一切的倔強,側頭枕在她單薄的肩頭上,鼻息微啞,說:
“一個朋友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