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3)大結局(上)(第2/3頁)

“我知道。”

她細白柔軟的手穿過他骨節分明的五指,緊緊地包繞住他,堅定地說:“我等你回來。”

他只是點頭,一手扳過她的臉,輕輕吻了吻她的額:“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家。”

“回家?”

“我們的家。”

她眼底泛起熱意,噙著淚點頭:“好。”

“乖一點。”

“嗯,好。”她只是答應。

溫存了片刻,他便放了她坐回座位。他深深喘了一口氣,沉默著發動車子,引擎慢慢地顫抖起來,抖得他的心思也愈發不寧。

從伽卡回來,他第一時間就聯系了戚騰。

他還未說林槐的異狀,戚騰卻先一步開口,嚴肅地警告他,要他萬分小心林槐。

今晚最好不要與林槐生事。

所以今晚林槐撒著酒瘋說要娶晚晚時,他忍了又忍,才沒有沖上前去。

他要忍,必須忍。

在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忍了六年之久,瀕死之際,命懸一線之時,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忍耐。

車身甩出地下停車場,平穩地駛上來。經過了一條逼仄狹窄的小道,他方向盤一打,拐入另一條街。

即將經過一個路口撞上前方的紅燈,晚晚眼前一亮,突然拽了拽他袖子,指著右側一條道路,轉頭不乏興奮地對他說:“走這條吧。”

他輕慢勾起唇,被她感染得心情好了不少,手指輕擡,撥過轉向燈,有條不紊地打了一圈兒方向順著她指的方向拐進去,邊笑著問她:

“為什麽啊?”

她穩當當地靠回座位裏,平視著前方,輕輕地笑了笑說:“快到七夕了,這道路上都是彩燈。”

他側眸瞥她一眼,有一瞬的失神。

不知多久,沒在她臉上看到如此真切輕松的笑容了。

他突然後悔遇見她。

如果那年沒貿貿然地把她帶回家求伯母領養她,她現在不會坐在這裏。

可他卻也不後悔。

她還算健康快樂地長到這麽大,除了碰見林家那麽混蛋的一家人,加上他這麽個混蛋的哥哥,其他還算不錯。

如果她一直在毒窩之中長大,他不確定她現在是否還能露出這種純真無邪的笑容。

在伽卡的那些年,他不是沒見過毒販或者吸毒者一家的孩子,表情透著不符年齡的冷漠與麻木。包括林榣,都是如此。

她不應該是那樣的。

“你還記得,自己當年為什麽會在那個行李箱裏嗎?”他語調輕緩地問她,盡量不去勾起那些可能不大愉快的往事。

小時候她剛來他家時,就總有警察來家中,詢問她這個問題。每每她都會縮在他的身後,怯怯地說:“哥哥,我害怕……我什麽也想不起來。”

給她做治療和心理康復的醫生,除了判斷她是由於爆炸沖擊了大腦皮層導致了記憶片段喪失之外,還有就是,她可能是自己不願回想起。

也許是遭遇了什麽不好的事。

他從來不敢往那方面想。但去伽卡的那幾年,夜深人靜之時,一個人也會不由地胡思亂想。

他寧願她永遠也不要想起來。

願她永遠天真無邪。

他在異地,在那麽那麽遠,每每想到他離開的那夜她坐在床邊,擡起一雙清澈的眼睛質問他“哥哥不能照顧我嗎?”時,這種念頭就更強烈。

她最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忘了最好。

只記得他,記得遇見他之後的事,那樣就好。

她唇邊笑意凝了片刻,隨後低下頭,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我看到林槐……他對我姐姐……”

話落一半,她倏然擡頭,眼底湧出淚:“我姐姐不喜歡他……我聽見,她那天哭的好大聲,她那時才十五歲……她才十五歲……你知不知道,我在家,我晚上都要反鎖門睡覺,我害怕他,我真的好害怕……可是我不能走,不能跑,我如果跑了,會暴露你,我得裝,裝成他妹妹,裝出順從他的樣子。”

她一轉頭,淚眼朦朦地看著他緊繃的下頜與愈發深沉的眼:

“你走那天,我問你,為什麽你不能照顧我了,你不回答我……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是因為你要走了才不能照顧我——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哄自己,靠自己,我想長大,我那時候就在想,你是不是煩我了,覺得照顧我很麻煩,所以我長大一些,你就會回來了……”

他微微闔眸,右手緊緊地捏住她冰涼的小手。

“我不會再走了。”

她咬著下唇點點頭,掩抑著哽咽,擡頭與他一齊看向前方:“看看燈吧,這裏好亮。”

他一擡眸。

並不寬敞的四車道周圍光影如炬,明晃晃的彩燈綿延在高矮相近的巨柏和電線杆之間,穿繞過頭頂的路燈,明明如火,把一條街都照得亮同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