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二更)

和殷疇辭別之後,江茗讓飛浮確定身後沒人跟著, 這才回了昭南王府一趟。

原本殷疇並不是那麽信任她的, 江茗為此也頗廢了些功夫。就那接二連三送給殷疇的東西便價值千兩, 普通商賈哪裏如此輕描淡寫的就能扔出去。更何況, 這些東西大多都是舶來品,莫說是華京城,就連整個大胤都找不出幾件。

如今殷疇聽了晉江書社裏的傳言,想必要將全部精力都放到靖文帝身上了, 哪裏有時間再來管她?

若不是怕傷了殷楚,江茗今日都想讓陳青歌說殷楚是靖文帝的私生子了。到時候有模有樣的傳出去, 不怕殷疇不信。

但正因為她重視殷楚,也重視殷楚的家人, 這種荒唐流言便還是作罷了。

待回到昭南王府,陳青歌和豐弗未過多久便來了。一見面, 兩人便問今日事情進展如何。

兩人尚不知江茗便是壽謙票號的掌櫃,也不知殷楚背後的謀劃, 只是聽江茗說要將自己的嫁妝,連同晉江書社這些日子賺的銀子,還有昭南王府的府銀都換成糧食, 送到雍陽關去。

如今通往延慶道、秦鳳道的官路被封,普通人家送東西定然出不去。何況這些東西加起來也只是杯水車薪,於是兩人便聽了江茗的話,一起坑了太子一把。

江茗點了點頭,回道:“應該是成了, 就看後面太子殿下如何運籌了。”

豐弗緩緩出了一口氣,嘆道:“你也真是膽大,怎得就想出這麽個招兒來?竟然沒被人認出來。”

江茗笑笑,回道:“之前和人學了些易容的本事,雖然身量改變不了,但總能改變些面容。而且我聲音原本就有些低沉,不夠嬌柔,學起男子音來便要輕松些。”

陳青歌聽了,神情倒是有些羞赧:“如今北胡進犯,我讀了這些年的聖人訓導,竟然毫無用處,還不如掌櫃的奇思妙想。”

江茗讓憐鶯送了茶和點心上來,推到兩人面前:“這有什麽?今日你不就是幫了大忙嗎?朝裏面那些飽讀詩書的,有些還在拖後腿呢。”

豐弗聽了這話,嘆了口氣,說道:“延慶道軍糧一事,我也曾和祖父提過,可他說聖命已下,便不是我們能再參與的。茶茶也是因為如今世子駐守雍陽關,這才擔心,迫不得已兵行險著。”

江茗笑容有些苦澀,正是讓豐弗說著了,若不是殷楚去了雍陽關,她定然不會做如此險事。但既然事已至此,她也沒旁的辦法。

三人又說了片刻,下人這便帶了東西進來。原本是殷疇送到靈鵲客棧的,因著江茗不在,守在那處的下人便輾轉帶回了昭南王府報信。

江茗打開木盒,裏面是殷疇寫的一柄扇面,上面寫了句偈語——“向君道,莫疑猜,處處頭頭見善財”。

江茗將那扇面放了回去,隨手扔給了飛浮:“找個地方收起來。”

她想了片刻,叫憐鶯拿了筆墨回來,擡頭問豐弗:“你說我現在該回他什麽?”

豐弗略一沉吟,說道:“封疆萬裏等閑開,一日前進不吝財。”

江茗舉著毛筆,用筆尖點了點豐弗,連連說“好”。陳青歌在旁也不由得多看了豐弗兩眼,面露贊許。

江茗早就看出這兩人有些不同尋常,一邊寫著字,一邊說道:“落蒼院主,可看清了吧?咱們華京城也並非人人沽名釣譽,這參翁君可是實打實的才女,半點不摻假。”

豐弗被江茗一贊,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剛說了讀書無用。”

江茗擡頭問道:“那什麽有用?學醫?學醫救不了大胤。”

她只是隨口答了個現代的梗,但卻沒想到豐弗反而有所得似的,說道:“若是能學得些醫術,去往延慶道給將士療傷治病,也比在華京城中安享這太平要好得多。”

陳青歌嘆了口氣,說道:“古往今來,戰時若是一城被圍的久了,也總會有瘟疫出來。可天下治病救人的,往往沒有一顆我為醫者的心。”

江茗低頭寫字,回道:“各人有各人的選擇罷了。那個時候,都是生死一線的,做出什麽反應都是正常。你沒被逼到那個時候,也都是空想。”

她寫完,將字放在一旁待幹,目光便又轉到那木盒邊上的小盒子上,笑道:“難不成太子殿下還給了回禮?”

她將那小木盒打開,裏面放了一對女子的耳墜。江茗臉色有些不好,難不成自己是被看穿了?可若是被看穿了,殷疇又何必送這扇面過來?

江茗仔細想了片刻,將那木盒掂在手中仔細看去,只見木盒裏有一小封信,她拿出來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多謝名公子的禮,宛有一禮送於夫人。此乃酉良所造,歷經四十六道工序隔日即出,望公子慎重。”

江茗讀了這信,險些笑出來。江宛這用詞,不稱本宮而自稱為宛,用意可見一斑。加上後面這段沒頭沒腦的話,便是約自己明日酉時在四十六巷見面。這不,還在最後特地說了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