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二更)

回到府中,江茗耳邊仍然回蕩著江宛的那句話:“宛兒常想, 若是能同名公子這般天大地大四海周遊, 定然要比死守華京城美妙許多。可宛兒生下來便是這樣的命數, 金絲籠中雀罷了, 周遭人看著光彩,可這心裏的苦,又有誰能真正知曉呢?”

從頭到尾,江宛都未曾說她對名公子有意思, 但話裏行間卻都帶著對名公子的憧憬和親近。

若名公子不是江茗,只是個年齡差不多的男子, 怕是早已經淪陷在這一汪眼淚當中了。畢竟能當上女主角的,哪個不是貌美膚白名動天下呢?

只可惜, 她遇上的是江茗。她說的話,江茗一個字兒也不信。

但江茗也覺得奇怪, 江宛哪兒來的閨中密友,還嫁去了延慶道?她那曾經的閨中密友, 不是和她一同在太子府裏的呢嗎?

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妥,便又讓人去盯著江宛。

江宛和名公子分別之後,又去了趟江府, 待了一會兒,這才回到太子府。看來她此次出來,是打了回府探望衛氏的名號。

未出幾日,殷疇在朝中直言從臨安府調糧路途遙遠,無法解一時之急, 此刻定要讓延慶道將士心中有底,不能再讓將軍分心軍糧之事,到時反而會讓北胡趁機作亂。此為其一。其二則是軍糧要務運輸,也乃兵家必爭之所,若是一鼓作氣運出去,路上出了紕漏,反而會讓軍心不定。

殷疇這番見解確實有幾分可圈可點之處,靖文帝自然也知曉。但說起來容易,眾人之所以不提,也是因為當今大胤的國庫不允許他們說出這樣的話。可太子說了,那就另當別論。

殷疇也知道當今情況,否則他早就說了,何必等到和名公子結識了之後再說。

他在朝中倒是得意洋洋,只說自己願意先拿出太子府的東西兌換成糧草,先解一時危難。

殷疇也是想到了殷楚之前冬至的那一遭,想著再從這些命官手中扣出些銀子來,最後一並都能算作是自己的功勞。

可他卻沒有把握住時機,更沒有殷楚當時撒潑拉人的那兩下子,蕭羅如今也不在朝中,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自己也要捐銀子的。甚至還有人推脫,說冬至那次捐銀子,家底已經被掏空了。

朝廷官員自然不敢再拿銀子,之前殷楚那出,他們已經拿了好些出來,一個個都說攢了十來年的,如今哪裏再有個十來年捐出去?那豈不是說自己貪墨?一個個便只說太子英明,大胤有如此太子殿下,國運昌盛。

殷疇見他們這樣,也就不說什麽,反正他有名公子在後面撐著,到時候事成便是他獨一份的功勞。

皇後在宮中聽聞此事,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只是托人送了些東西出來,算是幫他一把,也聊表蕭家的心意。畢竟蕭羅在外,宮裏還是要穩住的。

靖文帝見殷疇如此,便也準了。但他心裏原本就多疑,加上對皇後的不滿,此刻便懷疑自己這個兒子貪功勞,怕不是等不到他傳位便要有所行動,也上心提防了起來。

江茗收到從宮中的傳信,自然不會放過離心這對父子的機會。恰在此時,她收到了殷疇的邀約,便收拾一番去了太子府。

殷疇見了江茗,請她入席之後,滿臉都是掩不住的喜氣,說道:“那事兒成了!”說完,他便將當日在朝上發生的事情,俱都同江茗說了。

江茗故作驚喜,點了點頭:“明某便知道,此事太子出馬,定然與眾不同。只是……”她欲言又止,看了殷疇一眼。

殷疇明白,便將下人俱都遣散了,低聲問道:“只是如何?明弟你切莫說這時候,你倒拿不出銀子了。”

江茗笑道:“哪裏,票號就在此處,豈有拿不出銀子的道理。”

殷疇聽他這麽說,這才松了口氣,問道:“那明弟只是什麽?”

江茗輕舔了下嘴唇,眉頭微微蹙起:“殿下,我只是擔心。之前殿下說的可是太子府出銀子?”

殷疇愣了一下,想著自己想要貪功,並未說出名公子的事情,難道他也想從這次裏搏個官銜?

殷疇腦筋轉的也快,便開口說道:“是,明弟有所不知,若是我在朝中說出這事與明弟有關,怕是明弟的生意又會被惦記上。如今國庫空虛,明弟也知道皇上的打算。若是我當日說了,這後面就難以保住壽謙票號了。”他想了想,又說:“但是明弟放心,事成之後,我定然會想法子給明弟封個一官半爵,不會讓你白走一趟。”

江茗聽了,反而笑了起來,她說道:“殿下小看明某了。我不是貪那一官半爵,更何況咱們去雍陽關,能為殿下立功,豈能說是白走一趟?我只是在想,既然殿下說是要將太子府的東西出了換銀子,別人卻難免不會多心。咱們樣子總是要做的。否則到時候說起來,殿下豈不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