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頁)

她這兩日還要修古籍,應該沒什麽空閑與子瑕見面。等過些日子爹娘對這事兒印象淡下去,或許就不會這麽想了。

“我今後,一定少與殿下來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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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天兒漸漸涼下來,蟬鳴聲不炸天,翰林院卻像炸了鍋一般,熱鬧地異常。

“劉學士,不知能否借來一觀?”

“這……唉!你怎麽能搶我的書!這可是掌院親自交給我的。”

“莫擠莫擠,有福同享,眾位一起來看吧。”

“看就看,你別擋著我!”

今年的狀元郎李元善才走進門,就看見一群平日裏悠閑自在,行止講究的翰林學士們湊成一團,層層疊疊圍在桌邊。

“元善。”一個年輕男子招呼道。

李元善行了禮,疑惑道:“今日是怎麽,這麽熱鬧?”

翰林院西邊的房裏都是近幾年進來的新學士,大家資歷尚淺,年紀相仿,彼此之間都有幾分交情。

“元善,十幾日前,我們不是連夜清點內庫殘卷嗎?”

確有此事,李元善點頭,那日翰林西院可是叫苦連天。

眾人都在腹誹,究竟搬這些天書有個什麽用?看也看不懂,費這個功夫不如多鉆研四書,寫寫策論,說不定哪日得聖上青眼。

那可是會一飛沖天。

更何況取出來是送去城東女學,那些姑娘家能讀詩三百就不錯了,又不是人人都像江柔姑娘。

但江柔姑娘也就是詩才過人,他們寒窗苦讀,學的是四書五經,儒學道論,治國良策,可不只是填詩作詞的花招。

“有一部殘卷修譯好了,你猜猜,是哪卷?”

李元善皺眉沉思,卻沒順著同僚的心意回答,而是轉而問:“是哪位高人修好了殘卷?”

年輕男子一愣,他看到書時過於激動,反而把這事忘了。

但送去女學,肯定是他們翰林掌院的妹妹,蔣儀蔣夫子所為,說不定掌院也參與。

“那還用問?肯定蔣儀夫子。”

此話一出,劉學士突然擡起頭,皺著眉道:“林學士,這《齊論》並非蔣儀夫子所為。”

李元善冷不丁聽見書名,雙目睜大,心道果然如此。先秦大賢著論有十九篇,可前朝大儒卻堅稱是二十篇。

這異見他們都聽過,也笑過。但古往今來,有誰看見過叫做《齊論》的最後一篇?

李元善大步上前,伸長了手取過這疊薄薄的紙,一目十行看過去。

他苦讀二十載,四書五經早已爛熟於心,這《齊論》從行文到成說,與前十九篇渾然一體,竟然沒有一絲違和!

李元善雙手顫抖,心緒翻騰,急切道:“那究竟是誰?”

“不會真是女學出來的吧?”

“對啊,女學什麽時候出了個這樣的人物?”

“劉兄,你有聽掌院提起過?”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劉學士一字一頓道,“是,岐陽鄉君。”

在場的翰林學士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能背得出六部尚書侍郎的名號,但對於勛貴人家的貴女,卻不是很熟悉。

“鎮國公府的二姑娘,岐伯高徒,那位先前名動京城的白鹿仙子。”

李元善將手中書卷嘩地翻到第一頁。

那側角上板板正正,寫著修訂之人的姓名,三個大字——

江映枝。

江映枝——三個字落在灑金的禦貢紙上。

落筆之人忽然一頓,一滴松香墨啪嗒滴落,隨著紙的紋路慢慢暈開,邊上的痕跡絲絲縷縷。

屋中的金獸香爐,燃起杳杳青煙。

縹緲迷蒙,纏綿不休。

岑瑜放下筆,忽然將紙揉成一團,丟進紙簍中。

他閉起眼,眉頭緊皺,過了一陣,又把紙從簍中揀出來,放在燭火下燒成了灰。

然後起身走到一旁的櫃邊上,拉開暗格。

裏面放著一枚碎裂的玉佩,系帶被齊齊斬斷,看那絡子,像是姑娘家佩的。

岑瑜擡起頭,窗前屋外的那顆樹,已經開始落葉。

這玉佩,還是要親自去還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