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4頁)

李氏對著江成翻了個白眼,擰了他的胳膊一把,惡狠狠道:“你瘋了嗎?這可是枝枝要嫁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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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要封後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封後大典定在了明年開春。坊間百姓們津津樂道的是,陛下居然還要推了禁宮重建。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都像炸了一般,輪番對江成進行彈劾。

而江成不僅不難受,反而還很驕傲,誰叫他的閨女世上最好,陛下都栽昏了頭呢?

眾臣一聽很是不甘心,紛紛表示他們也可以。沒想到陛下力排眾議,壓下了所有進諫選秀納妃的折子,並表示:

今生只娶岐陽郡君一人,要不然就不娶了,眾愛卿自己選。

朝臣們氣得人仰馬翻,說好的明君呢?看這樣子是要色令智昏啊!

但隨著夏去秋來,秋去冬來,江南鹽商被下馬,吳地貪贓的佞臣被一個個□□,京城裏頭的大小官員紛紛夾緊了尾巴做事,上朝時勸諫的人就少了許多,最後甚至安安靜靜地為陛下準備封後大典一事。

朝堂上一派風平浪靜,沒人顧得上置喙陛下的家事了。

李氏在封後大典的前一晚遛進映枝的湘水苑,抹著淚塞給映枝一本小冊子。

“枝枝看看這個。”李氏將那書放在案邊,臉上微紅,沒有多言,又轉而和映枝說了好些體己話。

映枝這幾天被宮裏來的嬤嬤教導了封後大典上的禮節,每天晚上到點兒就困,現在已是困得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李氏見她絲毫沒有閨愁,嫁女兒的一腔愁緒憋在心中,索性讓枝枝早點睡,自己去找江柔哭訴去了。

映枝坐在屋中,輕輕嘆了口氣,子瑕跟她寫過信,說進了宮還是可以隨時出來玩的。

娘親這種心情她能理解,只是過兩日她們還會再見到的。

天色已晚,映枝困得頭腦昏昏,鉆進被子裏就睡了。

第二日,除了登基那天開過一次的正宮朱門再一次被打開,這座至高無上的禁宮迎來了一位與陛下並肩同行的女子。

從正午到傍晚,祭天冊封的儀式隆重至極,陛下在其他地方素來節儉,但對此事卻不吝千金。

三十六列儀仗從宮道上走向正宮門前,映枝站在金鑾殿前,岑瑜的身邊。

鐘聲響了,城闕之上,相繼有成片飛鳥掠起。

遠方的天空漸漸遼闊,漸漸高遠。

溫柔的春風迎面,岑瑜的衣袍翻起。春陽透過參差的檐間,照進他的眼。

“枝枝,不會有別人,只會有你。”岑瑜認真地看著她,就像那日在西南那般鄭重,“但海誓山盟誰都能說,我更願意用此生踐諾。”

映枝笑道:“好,我一直都信你。”

她不是會活在無謂擔憂中的人,她能看見子瑕的付出,更願意相信他的許諾。

這夜好似下了一場暴雨,春雷驟然劃破黑夜,香爐裏的煙渺渺不斷,火星忽明忽滅。

窗外的雨水傾瀉而下,打落一枝的海棠,花瓣落在細紗遮簾上,朱紅濃艷旖旎。

纏繞在枝上的藤蔓柔軟,勾著那依附吐露細嫩的新芽。池中的紅鯉浮出水面,在氤氳濕悶的空氣中露頭呼吸,倏忽又一下鉆入沉沉的池底。

雨聲擾得人睡不著覺,耳邊的聲音模糊不清。

一夜窗欞敲擊,時而疾風驟雨,時而微風細雨。窗前的花在雨中幾番摧折,不勝風露,含羞帶怯地垂著頭。

這夜好似下了一場雨,家家戶戶點起了燈。

國公府裏,李氏奪了江成的書,嗔他幾句,二人熄燈睡去。

明日江成沐休,李氏要去看鋪。江柔在女學讀書,鄭易還會挨家挨戶上門推銷。

明日江臨依舊鼻青臉腫,被長寧公主笑話。明日谷雨站在禦膳房裏嘗新菜,宮人們一溜端去鳳鳴宮。

而鳳鳴宮裏,岑瑜披著外衫閱奏章,偏過頭,看見懶覺睡醒的映枝在揉眼睛。

昨夜的雨在清晨到來前結束,海棠花瓣上滴落了朝露。春芽初長,新葉初發,曦光照進屋中,帶著青澀的綠意。

映枝睜開眼,岑瑜笑著對她說:“枝枝,可要用早膳?”

她帶著拖長的尾音,軟軟綿綿:“現在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他道。

明日的糖雪球看見只蝴蝶,一個飛撲跳出窗外。

煦煦和風裏溶著鳥鳴,穿過它的爪間,越過漢白玉的宮階,飛過蜿蜒起伏的金檐,一路從宮中吹向未知的遠方。

百年的盛世佳話在文人墨客筆下傳頌不止,在滾滾東逝的歲月裏成為一艘小船。

這座江山將如同它的君王一般溫柔,留下史官青簡上的寥寥幾字,待後人們當窗對月時浮想。

學識淵博者要為此刻做注腳,卻用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野戲荒腔——身騎白鹿的岐山神女。

她坐在金殿前的欄杆上,指著人間與天幕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