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後來(3)(第2/5頁)

蘇起當即就同意了。倒不是有多高尚多理想,而是在這個年紀,她什麽都想去嘗試去見識。再說,學校今年有社會實踐要求,她原本打算回雲西拿她爸的小破公司蓋個章糊弄過去,現在有了支教,正好。

她跟梁水說要去支教,不學車了,梁水回了個“哦”。

七月初,放暑假了。蘇起收拾好行李,跟基金會的一幫支教隊友坐上了去銀川的火車。大學生們圍坐在小桌板旁打牌,蘇起除了跟南江的小夥伴們玩之外,是不喜歡牌類的,便坐在一旁聽歌。

途中,突然接到路子灝的電話:

“臥槽蘇七七,你絕對猜不到水砸上了哪個學校?!”

蘇起一瞬間緊張起來:“預錄取結果出來了?”

“對啊!”路子灝叫,又激動又興奮,跟中了五百萬一樣狂喜,“他去你們學校了!北航!”

蘇起沒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啊?他分數……”

“飛行學院。特招!”路子灝狂笑,“他考了你們學校的民航飛行員!”

蘇起差點兒沒從座位上蹦起來,竟發起了抖:“真的?!”

“廢話,還有假?你多久沒上qq了,他發群裏了。”

“我這邊信號不太好。”蘇起激動得沖上走廊,往火車車廂連接處走,“不是,他的腳……”

“運動員不行,空軍飛行員也不行,但民航可以通融。我媽說,他其他方面考核太優秀了,航空公司破格招了。哦,他腳傷也恢復好了。”

蘇起一頭往前沖,發現走過了,又折返回連接處。她又高興又心酸,握著手機的手直發抖:“我的天,路造,我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懂嗎我……我之前好怕他會……”

“我懂。七七,我現在都快哭了,”他大笑著,嗓音微哽,“我一直相信他真的,但我也一直不敢說,就怕他真的掉下去了。艹,梁水就是梁水!還是爬起來了。臥槽,老子真是……”他連飚了一連串臟話,情緒翻湧,“艹,他這狗崽子!藏那麽深,去年十一月飛行員考試就過了,居然不跟我們說,一個人悶了那麽久。臥槽!老子服了他!”

“啊對了,他是怎麽過政——”蘇起見有旅客經過,嚇得慌忙打住,等人走了,才跟做賊一樣忐忑,“審的?提提阿姨不是——”

“他戶口一直在他小姨家!”路子灝道。

原來,當初的窮人區——北門街道南江巷一開始是私人違建,沒有證。孩子們出生後辦戶口都落在爸媽單位集體戶上。直到95年發產權證了才挪回家。林家民雖然是個體戶,但他是土生土長的城裏人。而梁水爸爸是無業遊民,沒單位,戶口在鄉下,康提不想給兒子弄農業戶,就掛在嫁去省城的妹子家裏了。

這種操作在當年很是盛行。畢竟,那個年代非農戶多體面啊。

蘇起聽完,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梁霄當年的不成器,竟在多年後陰差陽錯地幫了他兒子一把。

上天寫下的命運,誰能想得到?

兩人講了半天,蘇起放下電話,一顆心尚在狂跳,她調出通訊錄就要給梁水打電話,手指貼在綠色按鍵上,心卻忽地一個咯噔。

他去年十一月就通過飛行員考試了。他沒告訴她。

雖然她知道,他害怕萬一高考文化課出岔子再度落榜,但……她是不是,已經不是他貼己的那個人了?

蘇起靠在火車壁上,隨著晃蕩的車廂搖晃。車窗外,是西北枯黃的戈壁灘,天很藍,陽光強烈,灼燒著她的眼。

她望著天空眨了眨眼,重新摁開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水砸,恭喜啊。”

短信秒回,一個大大的笑臉:“^__^”

她看著那個笑臉,瞬間淚濕眼睫,一年零七個月了,他終於笑了。

接著又一條短信:“你在哪兒?我給你打電話。”

她立刻打字:“別。我在火車上。信號不好。在和朋友玩。”

過一會兒,他回:“好。注意安全。”

蘇起收了手機,回去座位上。

聽說他們要去的地方沒有信號,挺好的。

這段時間,和外界隔絕吧。她什麽事情都不想去想。

她塞上耳機,蔡妍的《一個人》流淌出來,曲調哀愁婉轉。她想起曾經跳過蔡妍的《兩個人》。多年過去,從兩個人到一個人,從熱烈到哀傷,歌手她又經歷了什麽呢?

一行人到了銀川,坐大巴轉到吳忠市,小巴轉到xx縣xx鄉,再坐拖拉機去xx村。一路全是黃土高坡,天高地闊,綠色的青稞和金黃的麥子點綴山坡。

到了支教村,手機信號徹底斷了。除了學校和村支部兩排瓦房,整個村村民都住在窯洞裏,生活窮困。孩子們各個都黑黢黢臟兮兮的。

學校裏三間爛教室,兩間辦公室,角落一個茅坑,臭氣熏天。所謂操場也不過是一個黃土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