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頁)

沈連雲此次早已抱著魚死網破之心,她冷笑一聲,五指用力捏住沈熙容的臉,接過宮女遞來的那碗藥,直接給熙容強硬地灌了下去。

黑色的汁水流下熙容白皙的脖頸,如同猙獰的利爪。

“咳咳……”沈連雲幾人放開熙容,她一下子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彎著腰想將藥給吐出來,那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連雲冷眼瞧著熙容痛苦的模樣,她愉悅地拍了拍手,輕笑間珠釵亂晃:“妹妹真是可憐,你以為憑著江煦帝對你那一丁點愛意,他會允許你生下第一個龍裔麽?”

“這碗藥的名字,你記好了,叫九轉丹青毒。喝下它的人,渾身的血都會發黑,最終七竅流血而亡!這是皇上賜給你們母子二人的恩典,你就好好受著吧!”

旋即,她鎖上門,帶著宮女快步離開。整個容嬪的流雲宮的護衛,此時早已被連貴妃的人換了芯子,任憑熙容怎麽呼喊,都無人回應。

事實上江煦帝到底對熙容的愛有幾分,從無人知曉。今日之局,是他一直以來沒把熙容護好的孽果。

最終,熙容受盡此生所有的痛苦,身子軟倒在門邊,沒了生息,雙手卻依舊護著腹部。

江煦帝回宮後聽見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容嬪歿了。

他正緩步走下馬車,外頭暴雨如注,可他依舊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此時江煦帝手中握著個極不符合身份的撥浪鼓,一看便是送給嬰兒的小玩意。

當太監顫顫巍巍的那句“容嬪歿了”響起時,這位年輕英俊的帝王五指一松,撥浪鼓直直砸在地上,接連發出幾記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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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梢新燕飛入窗內,驚起一室蕩漾。

沈熙容倚著榻上軟枕,只覺恍如隔世,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手舉一面菱花鏡,緩緩擡眸望去。

豈料她只看了一眼,指尖輕顫了下,那鏡就一路落到地上,銅質聲音清脆,在心口劃開一道裂痕。

“姑娘這是怎麽了?”艾香躬身撿起那面菱花鏡,只覺自家小姐自從醒來之後,臉上表情就好生怪異,像是被邪穢之物附身了一般。

熙容不敢去看活蹦亂跳的艾香,她怕自己失態,便閉了閉眼,輕輕哀嘆一聲:“我身子不爽,你先退下吧。”

“唔,是。”艾香擔憂地看了眼熙容,也不好違逆主子,臨走前突然聽熙容又開了口。

她轉過頭去,見熙容看著窗外樹梢上的新芽,看得無比認真,雙眸清淺如月色,正是一幅國色天香的美人半臥圖:

“如今是什麽年頭了?我腦子有些暈,竟是記不得了。”

艾香一時被驚艷到說不出話來,好半響後才回過神道:“正是皇上登基剛滿一年之時。姑娘您風寒初愈,可要注意休養身心。”

說到最後,小丫鬟又忍不住擔憂地望過來。

熙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腦中只有那一句“皇上登基剛滿一年”。等艾香把門關上後,熙容眼眶一濕,驀地淌下兩行淚來。

她重生了,在深宮裏被人強行灌下世間劇毒,那五臟六腑的血從七竅緩緩流出後,她重生回到了尚未出閣的豆蔻年華。

方才一眼望到的鏡中容顏嬌美絕艷,肌膚吹彈可破,還未以笄束發,正是她少女該有的模樣。

她還是那個名動京城的沈家嫡女,憑一己美貌讓提親之人踏破了門檻。兩個貼身丫鬟這時候也都沒出事,正在窗外輕聲耳語。

只是有個唯一的缺憾。

熙容垂眸,視線落在她平坦的腹部,靜默片刻後不再看去。

雖然她剛被診出的喜脈沒了,可沒了牽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上輩子那些個妃子最是見不得她好,江煦帝又不管後宮瑣事,她的孩子本就生不下來。

如今一切都從頭開始,熙容斷斷不會再嫁入帝王家。天子這等尊貴人物,心是冷的,性子也是冷的,她沈熙容高攀不起了。

方才艾香提及皇上登基剛滿一年,這皇上只會是上輩子的那江煦帝。那也就是說,此刻離選秀開始還有六個月。只需在這之前找到良配定親,她的名字便不會出現在初選的冊子上。

熙容如今是不找著人定親,心裏就不踏實,她擡袖輕拭淚痕,朝門外兩個丫鬟道:“進來替我更衣吧,今日我有要事見一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