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上)

今天是中元節,我正好休年假在家。

選在今天開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這裏有些關於鬼節的傳統,很小的時候就是因為那些傳統,所以我撞到了一些關於槐樹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今天我就要講一些小時候的故事,算是這篇文的背景,也算是這篇文的楔子了。

不是正文,所以我用第一人稱敘述,你們隨意聽聽就行。正文會恢復第三人稱,希望不會給你們造成閱讀不適。

我老家在陜西,一個背靠秦嶺山脈的落後鄉村,從上了大學之後,我就很少回去了。

小時候的事情很多都記得比較模糊了,只有幾件記得特別清楚。

我們村子的中央有一棵槐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種的,但是年歲很久了,村裏的老人猜測可能是從古代就有了這棵樹,可能是清朝,也可能是更早的時候。

總而言之,在我們腳下那片土地還沒有演變成村落,似乎還是個亂葬崗的時候,那棵樹就在那了。

農村的人都很迷信,加上都是土葬,所以總是有各種規矩和講究。

我不記得具體是什麽日子,只記得某一天看見有人在半山坡的小路口燒紙,是那種黃表紙,不是敬神就是祭鬼的那種,我每隔段時間就能看到有人在燒,而且都是晚上。

那段時間農忙,是收玉米的日子,想想應該是中元節那天。

我奶奶也會去十字路口燒幾張,我那時小,還不知道那是什麽用意,但從小就怕鬼的我對這些還是很敬畏的,從來不會去搞什麽惡作劇。

一起上學的有個男孩,很皮,總是在路上一腳把那些燒完的紙灰踢的滿天都是,還會踩爛那些沒燒完的蠟燭,結果沒多久就因為偷騎大人的摩托車結果撞上拉煤的大車被軋斷了雙腿。

那時醫療條件差,至今還是殘廢。

當然,這種事情都可以歸結於自作自受招來的意外。

我要講的,是一個雨夜的故事。

當然是不是中元節那天我記得不太清了,只記得是一個夏末初秋的晚上。

我趕在晚飯前做完了家庭作業,媽媽讓我去坡下的小商店打醋,那時候的醋是一杯一杯算錢的,需要自己帶小瓶子去。

當時天並沒有黑的很透,不過下著雨,我一手打著傘一手拎著塑料制的醋瓶子往泥濘的坡下走,路上滑,瓶子的蓋被我不小心弄掉了,沒找回來,所以回來的路上我都是小心的端著它走。

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雨也大,經過村子中間那棵槐樹時,我看見了樹下的情景——有人在那裏上了香,地上還有燒過的黃表紙,不過因為雨大,紙好像沒有燒完,蠟燭只燃到一半,也快滅了。

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去祭一棵樹,這件事情後來在我的腦海裏一直留有一種神秘的色彩。

但我還記得奶奶以前說過的一些忌諱,所以很怕那蠟燭燒著燒著就滅了。

當時年紀實在太小,被這些道聽途說的忌諱唬得不輕,就跑過去蹲在樹底下,給那些香燭撐著傘,讓它們不被雨澆滅,慢慢燃盡。

沒燒完的紙錢也被我拿到蠟燭下面重新點著燒完了。

當時周圍忽然一下子全部變黑了,原本還能看見周圍一些物景的,但那些東西即將燒完的那一瞬間,我的眼中不知怎麽就只剩下了那兩團慢慢變青然後燃盡熄滅的小火苗,其余的東西好像一下子就看不見了,黑漆漆一片,就像盲人一樣。

但那時我沒在意,我在地上蹲久了時常這樣,習慣了也就沒覺得有什麽。

只是我站起身的時候,腳邊的醋瓶子不小心被我帶起的泥打翻了。

那時一瓶醋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主要是年紀小沒攤上過大事,打翻了醋便覺得是件天大的事,回家肯定會遭一頓打。

所以當時就在樹底下抱著醋瓶子哭了,而且是傷心的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去晃那個瓶子看還剩下多少的醋,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只剩了小半瓶。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實在沒什麽辦法,就打著傘一路哭著回家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手上的重量忽然變沉了。但是天太黑,我又一直在哭,所以沒去細看,等到回到家裏進了小廚房,昏暗的老燈泡一照,我才發現手裏的醋瓶子是滿的……

它變滿了,有點不可思議。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雨太大,雨水落了進去把瓶子填滿了?因為除了這個解釋我實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但我的傘分明一直打得很好,除非我半個肩膀都被淋濕,否則是不可能有一滴雨落進的。

我媽問我為什麽哭,還回來的這麽晚,她以為我被人欺負了,我當時沒敢說實話,只說路太滑,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

後來吃飯之前,我一直在想那瓶醋的事情,然後我就安慰自己,天那麽黑,那瓶醋到底撒了多少我必然是沒看清的,也許真的只是撒了一點點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