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上)(第2/2頁)

可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從菜裏嘗到一股泥腥味。

沒錯,就是泥腥味。

就像是有人把菜不小心倒在了泥裏,又撈出來拌一拌接著吃一樣。

晚餐的桌子上只有一道拌黃瓜,我媽皺著眉問我,“你是在坡下面的小商店打得醋吧?怎麽有股泥腥味,味道和以前不大一樣。”

我爸嘗了一口,說:“那肯定是你剛從地裏摘了黃瓜,上面的泥沒有洗幹凈。”

我媽沒再說什麽,好像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黃瓜沒有洗凈。

後來我單獨嘗過一次那瓶醋的味道,終於確定,不是黃瓜上有泥腥味,是這瓶醋。

當然我仍舊沒敢告訴爸媽,他們至今都不知道。

這次的經歷其實一點都不恐怖,但卻是發生在我身上的第一個靈異事件,我一直都沒法忘記那個雨夜,還有槐樹底下那兩支蠟燭,還有那瓶醋。

第二次發生的和槐樹有關的事情就有點恐怖了。

事實上自從那瓶醋的事情後,我每次經過那棵槐樹都要對它拜一拜以示尊敬,希望它別害我什麽的。

那一年我初三,我之所以記得很清楚是因為我妹妹剛開始上小學,而我要中考了。

因為我妹妹身體不太好,特別容易上火,每天早上起來眼屎糊的她都睜不開眼,所以我媽就讓我閑了沒事的時候去采金銀花曬幹泡給她喝。

我們村子有一條河,叫西河,只有下雨的時候才會有水,這條河算是一條界,河以西的地方都叫西河,過河後就是一片植被茂密的小山地,上面是我們村的莊稼和祖墳。

莊稼地和墳地基本上是挨著的,有的祖墳甚至就套在莊稼地裏,五六月的時候大人都忙著收麥子,西河的山地上時常有人在地裏幹活,我平時雖然膽小,但是有人的時候倒也是不怕的,而且我找了很長時間,好像就只有西河那邊的陰溝附近有金銀花。

所以那段時間我一放學就去那摘金銀花,後來我聽村上一個小姐姐說那個溝溝不幹凈,經常會有人把死了的小孩往裏面扔,有的是剛出生的女孩,家裏人不想要的話就會悶死然後也扔到這裏來,這地方大人都喊它“死娃溝”。

我當時聽完後一身的汗,就再也沒去那個地方摘過金銀花了,而是挪到了別的地方。

這一挪就挪出了點事。

我找著找著不知怎麽就繞到了莊稼地旁邊的墳區裏,當然只是在邊緣處。西河那一片地界金銀花其實並不怎麽多,我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哪裏有很多,結果繞進了那片墳地後就看見有片柏樹邊上長了一大叢。

我當時很高興,而且不遠的莊稼地還有人在割麥子,我就拎著籠子踩到土丘上去摘金銀花,摘了個精光……

那時我還沒注意到自己踩了人家的墳,而且是頭的位置。

傍晚回到家之後,我感覺整個人都很疲乏。村子的人那幾天在北邊收拾出一塊場地,用那種壓路的磨石在上面滾過之後在那裏揚麥子,很多戶人家都在那邊壓麥子,然後揚麥子,我爸媽當然也是。

家裏大人不在,只有我和妹妹,我回來後就倒頭在床上睡著了。

睡著睡著,感覺天黑透了。

好像有石頭在砸門,那時家裏窮,沒有現在的門樓和大鐵門,就只有一個木頭門。

我聽到響聲,就從床上坐起來撩開窗簾往外面看,那時的窗簾算不上窗簾,就是一塊跟床單沒什麽差別的布,窗戶是九宮格的那種很老舊的小窗。

窗戶外很黑,像是半夜十一二點的樣子。

我們院子裏忽然多了一個搖椅,一個老人坐在那上面,透過窗戶盯著我。

我們的目光對視了,我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只能看到他(她)頭發花白,兩只眼窩深深的陷了進去,穿著深色的壽衣,正以一種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詭異笑容和姿勢盯著我。

他的臉很僵硬,像個木偶一樣,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就只是盯著我。然後嘴唇緩緩蠕動著,好像在對著我甕聲甕氣的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