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站後拎著行李下車,早晨六點,空氣還有點冷。

西安的火車站不管什麽時候人都很多,有一次她半夜到站依舊人頭攢動。李秋元跟著人群往外擠,老遠就看見一個穿著白短袖軍綠色短褲的白凈小夥子往裏瞅。

她喊了聲,“秋林。”

算命的說她堂弟命裏缺木,所以取了李秋林這個名字,偏女氣。然而她堂弟雖然生的白凈,卻是個糙漢子,直爽義氣,還很社會。

李秋林也看見她了,皺著的眉松開了一點,往人群裏擠了擠,接過了箱子。

大巴上,李秋元問他,“咱奶奶在哪個醫院?”

“不在西安的醫院,在寶雞。”李秋林說:“家裏現在沒人,就咱兩,你剛回來,緩緩再去看奶奶吧。”

李秋元想了想說:“也好,正好明天有個馬仙要來,到時候一起過去。”

“你在哪找到的馬仙?”

“就在回來的火車上啊,他說在西安還有堂口呢。”

李秋林沒什麽反應的說了聲,“好吧。”一邊把買的肉夾饃遞給她,一邊摸出手機,“你昨晚不是說問我為什麽掛斷你的視頻嗎?”

“為什麽?”

李秋林把手機甩給她,“你自己看。”

李秋元把手機接了過來,嫻熟的解開鎖,就看到他相冊裏截的那幾張圖。

她點開,放大。

是他們視頻時候的截圖。

照片裏她的一張臉被電腦的光打得慘白,在沒有開燈的深夜裏確實有些滲人,她自己第一眼看過去都忍不住皺眉。

但是細細觀察,又好像能看到一點別的。尤其最讓人背脊發涼的是,她的臉旁邊,有一團模糊的黑影貼著她。

隱約能看出眼睛,鼻子和嘴的形狀,是個人臉的模樣。

那個人影和她緊挨著,跟她一起看著電腦。

往下再翻,最後一張截圖,那個黑影咧開了嘴,好像在無聲的笑。

李秋元手裏的手機差點脫手,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後背直冒冷汗。

“你說我要是當時給你看了,你還不嚇得半死啊。”李秋林大概也覺得手機裏有那幾張照片晦氣的慌,讓她看過後就匆匆刪掉了,“而且那東西當時在你旁邊,我也不敢多說別的。”

李秋元的眼神忽然變得極古怪,“你怎麽知道,它現在就不在我旁邊呢?”

“草——”李秋林嚎了一聲,整個車廂的人都在看他,他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我的姐,你可別嚇我——”

“我說認真的。”

李秋林愁悶的抓了抓頭發,“你說咱家這都是什麽事,你和咱奶奶怎麽老是撞見這些,是咱家風水不好?”

李秋元也嘆氣,跟著思考這個問題,“要不找個風水大師來看看?”

“……”

大巴上有空調,之後的車程,姐弟兩都沒有再說話。

回到村子,烈日熾烤地面,蔥郁繁盛的老樹下是一棟棟熟悉的鄉下老屋。

李秋元所在的這個村,叫清水村。整個村的格局可以劃分為九個組,她的老家就在清水村八組,八組和九組的村民都住在高坡上面,坡上是平坦的田野,被勤勞的農人開墾出了家園。

農村的房子都是分開的,每戶人家都有單獨的院子。

回到家,李秋林先去洗了把臉。

李秋元躺在鋪著涼席的大炕上,猶豫了半天,為了小命還是給穆少傑打了個電話。

“怎麽了老妹兒,剛分開就想我了?”

“不是,”李秋元被這小哥痞裏痞氣的開場白嗆了一下,咳了聲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昨晚上在車上說我這個人陽氣弱,但是沒有被什麽東西困擾,是真的嗎?”

“對啊,你不是說你有護身符嗎?”

“就是說我身上是幹凈的,沒什麽臟東西?”

“信不過我?”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不滿,“你身上幹凈的很,別說有東西纏著你,我看就連晦氣都沒有。”

李秋元略微放了心,忙服了個軟,“信得過你信得過你,你明早記得早點來!”

“知道。”

結束通話,她從脖子上摸出那塊勾玉。

真的是這東西保護她的緣故?她細細摸了它一下,玉很涼,在夏季帶著很是舒服。

但是仔細想想也不對啊,昨夜她也是戴著玉的,沒道理昨晚那東西還能纏著她今天就沒了。

還是說那東西依然在,只是穆少傑並沒有看出來?

李秋元覺得心上懸了一把刀,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剛回到家免不了要去看看同宗族的長輩親戚,她還沒躺多久,就已經接近中午,李秋林進來把她拽出屋,說:“咱三爺爺知道你回來了,讓我喊你過去吃飯。”

李秋元一邊想事情一邊心不在焉的跟著走,經過村子中心的大槐樹時,她似乎又來了興致,用胳膊捅了捅李秋林,“喂,秋林,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個槐樹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