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七月份的宴席很多。

乞巧夜宴那天, 趙徹送了她一對鳳首鑲金的白玉鐲子,雕刻精細, 溫潤細膩,是最好的羊脂玉和赤足金。

宋樂儀當時看了一眼, 合了匣子正準備收下,趙徹卻按住了她的手, 而後慢條斯理的伸了兩指, 從匣子裏把兩個鐲子勾了出來。

“表妹既然喜歡, 不如現在就戴上。”

“……”

宋樂儀沉默了一瞬, 想著他到底是好意來給她送禮物的, 神情歡喜著,她去拂了他的意的也不太好。

於是她沒掙紮,任憑他握著手腕,一邊看他去摘她手上原本戴著兩個赤金玲瓏雙珠鐲, 一邊咬了咬唇, 猶豫著出聲提醒:“一會兒就寢還要摘下來的。”

“你白日穿的衣衫夜裏還得脫下來呢?”趙徹眉眼不擡的說了這麽一句。

這個人!

宋樂儀一雙漂亮的眼睛睜的又大又圓, 什麽穿衣衫脫衣衫的, 他這麽赤.裸裸的說出來,就不覺得害臊嗎!?

不過想了想他的臉皮——

小姑娘烏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下, 神色逐漸淡定下來。

她微微偏過頭, 決定暫時不想和趙徹說話了,免得他再說些什麽不著調的,真是要羞死人。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沉沉,有狂風刮過, 似乎能透過窗紙感受那風雨欲來之感。

又要下雨了。

燕京的夏日夜裏總是多暴雨,可能前半夜還月明星朗,後半夜就狂風嚎叫,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灑下,或者順著屋檐流下,砸在地上。

等第二日天色大亮時再看,只余滿地的雨水痕跡,隨著太陽冉冉升起,雨水再次蒸幹,露出古樸深青的青石板,幹燥的仿佛昨夜的雨是場錯覺。

她近來淺眠,每逢半夜下雨就會驚醒,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只有床頭一盞幽幽燭火陪著她,等雨停了,方才再入睡,又或者一直坐到天明。

趙徹動作很輕,慢慢的摘下鐲子,微微粗糲的指腹滑過她白膩的肌膚,帶著一點溫熱之感,宋樂儀忍不住將頭重新偏回來,看他一眼。

屋室內點了好幾盞銅大燈,亮如白晝,少年低垂著俊俏眉眼,神色認真,深長垂下的眼睫擋住了他漆黑的燕京,五官清晰,神色卻不可捉摸。

他將褪下的鐲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食指微微彎曲一勾,便將那對鳳首鑲金的白玉鐲子握在了手裏,溫潤細膩的白玉擦過手廓,宋樂儀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送對鐲子倒是沒什麽,偏偏這日子選的太巧了。

乞巧節。

不止是女子乞巧賽巧的日子,還是未婚嫁的少年少女們互訴衷腸表明心意日子,更是夫妻焚香點燭對著星空跪拜,祈求來日夫妻和睦恩愛不疑的日子。

宋樂儀抿了抿唇,偷偷瞧了趙徹好幾眼,也沒在他神情上發現什麽異樣,仿佛就是送一對鐲子那麽簡單。

她眨了眨眼,又覺得此事再正常不過,趙徹前些日子還送了敏敏一匣子手串呢,今日不過才送了她一對鐲子而已。

金白交錯的鳳首玉鐲壓在手腕上,不僅恰好正好貼合她的尺寸,在恍恍燭光下,襯得雙手愈發纖細秀白。

“表妹戴著好看。”

趙徹扯著嘴角燦爛一笑,毫不吝嗇地誇了一句,這才有些戀戀不舍的松了手腕,目光凝白膩的肌膚上,有些不想離開。

他伸手勾了桌上的一壺涼茶,一邊大剌剌的往旁邊的椅子上一靠,一邊恍若鎮定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直到握著茶杯一飲而盡,沁涼微苦的涼茶送入喉間,方才壓下了唇角的幹燥。

宋樂儀聽了開心,黑葡萄似的眼睛彎成了月牙,聲音也嬌軟了許多:“表哥的眼光也很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擡著手腕看了一會兒,鐲子很漂亮,戴在腕上尤其好看。

看著看著,她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詩——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想到這裏,她驀地覺得臉蛋有些燙,趕緊把腦海中的詩句給晃了出去,一邊振袖擋了鐲子,一邊擡眼看看向窗外邊:“外面快下雨了,我讓孫姑姑備把傘,你快些回宮,一會兒莫要淋了雨。”

語氣好似在趕人似的。

趙徹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方才慢悠悠的調侃道:“表妹都趕人了,這就走。”

“哪有趕人!”宋樂儀聲音微嗔,“天色都已經很晚了!”

“是挺晚了。”

趙徹也沒看外邊,只自顧自的說了這麽一句。說完,他終於起了身,不過卻是挪步到宋樂儀面前。

身體遮擋了大半光亮,稍暗的環境中眼前人的五官愈加明艷,香軟的臉蛋很想讓人捏上一捏。

趙徹一向不是太會忍耐的人,稍有的幾次忍耐全給了宋樂儀。這次他不準備忍了,眸色微動間,便伸指朝著小姑娘的臉蛋而去,飛快地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