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顧茅廬

劉琰發覺宋懷信不好糊弄,便臨時改了說辭,說自己這一番是送表弟去探親的——這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而且“王英”這名字是他倆瞎編的,不像賀喻銘真有其人,萬一宋懷信問起探什麽親戚,容易被拆穿。

又答賀文韜那句:“皇子們都很好學,家伯父得聖上賞識、委以重任,唯有盡心而已。”

這人居然自吹自擂,還說自己好學,許京華打算記住這一節,等回去要笑話劉琰。

宋懷信卻覺得這回答很得體——賀文韜本來就是個極謹慎的人,他的侄子這麽答話,才是賀家家教。

“不過前些日子,京中時疫流行,停了幾天課,後來李相又不幸身故,聖上連番遣皇子致祭……”

宋懷信大驚:“李相身故了?什麽時候的事?”

“是。上月十三病逝的,有一個月了。”眼見宋懷信神色變幻不定,劉琰又說得細了些,“李相本來身體一直很硬朗,誰也想不到他會染上時疫,還沒能撐過去。聖上為此輟朝三日,追贈李相為臨淄王……”

宋懷信眼神一定,看著劉琰的目光炯炯有神:“加了何謚?”

“文莊。”

老頭兩邊長眉動了動,和胡子略作糾纏,又舒展開來,嘆道:“老來多聞喪信。十幾年前,我有幸得人引薦,拜望過李相,可惜李相當時公務繁忙,未曾深談。”

這不就是說他和李相不熟麽,許京華不想再談李相——老爹也是染時疫過世的,談李相總讓她想起老爹——就插嘴說:“您不老啊!我看您頭發胡子都沒幾根白的。”

劉琰笑著附和:“是啊,先生比家伯父只大幾歲吧?正當壯年呢。”

“坐你們面前,哪敢說什麽壯年?”

宋懷信笑著擺擺手,正好這時鄭伯端了茉莉花茶來,他便讓客人喝茶,“天色不早了,喝完茶,你們早些下山,代我問候你伯父。”

劉琰笑道:“好不容易見著先生,不請教學問就回去,晚輩怕伯父要罵的。”

“你伯父自己就博學多才,如今還做了皇子老師,哪裏用我班門弄斧?”

許京華聽這倆人說話越來越無聊,而且真請教學問了,她也聽不懂,就一邊喝香香的茉莉花茶,一邊四處打量。

這院子除了通往兩座茅屋的小道,都長著高一截短一截的荒草,細看草葉上還有被啄過的痕跡,草叢裏更是一灘一灘的雞屎,顯然這倆老頭日子過得十分粗糙。

許京華放下水杯,對說話越來越難懂的劉琰和宋懷信說:“你們談,我去和鄭伯說話。”

“啊?”宋懷信一愣。

劉琰笑道:“先生見笑,我這位表弟從小就不愛讀書,她估計快聽睡了。”

宋懷信倒也不覺冒犯,笑道:“去吧去吧。”

鄭伯正給黃狗套繩圈,許京華溜達過去問:“要把它拴起來麽?”

“嗯,不然它總添亂。”

“鄭伯還養了雞麽?怎麽沒瞧見?”

“跑出去找食吃了,晚上自己會回來。”

“可是散養著,不怕野獸老鷹嗎?”

鄭伯膚色黝黑,笑容無奈:“以前養在雞籠裏,也有野獸來偷吃,還傷了大黃的兄弟二黃,先生傷心,索性放養了,剩下多少,全看天命。”

“……”養雞不好好經管,還看天命,這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

不過這話不好直說,許京華試探著摸摸黃狗的頭,“它叫大黃麽?”

鄭伯點點頭:“小公子同它玩吧,小老兒得去後園澆菜。”

“你們還種了菜麽?我剛還想說,這院子裏空著光長荒草,怎不開墾了種點菜?”

“種了都不夠雞禍害的。後院架了高籬笆,雞飛不進去,還好些。”

“我可以去瞧瞧嗎?”

鄭伯沒想到富家公子有這雅興,以為她可能是剛上山,覺得新鮮,就說:“當然,請這邊走。”

許京華跟著他繞到正房後頭,果然迎面就看見一排差不多一人高的籬笆,她個子高,不用踮腳就能看見裏面種了什麽。

“這宋先生根本不是踏實在這裏過日子!”

從宋懷信這裏告辭出去,許京華立刻迫不及待地跟劉琰說。

劉琰回頭看了一眼,見足夠遠了,主人應該聽不見,才問:“你怎麽知道?”

“他們養雞散養,這裏可是山上,左近沒有別的人家,野獸老鷹沒有懼怕,難道白放過雞不吃?我問鄭伯,他居然說,宋先生說能剩下多少算多少——我後來又問了問,宋先生在守孝不吃雞,他們養雞是要拿去換糧食的,可這麽個養法,能剩幾只?連蛋都撿不回來,不知被雞下在哪裏了。”

“也就是說,根本換不夠口糧。”

“對。而且他們雖然種菜,但根本不會種,你先前說,他們已經隱居守孝三年了,如果真是踏實守孝隱居,怎麽可能三年都學不會種菜,雞也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