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父子君臣(第2/3頁)

“我也不是猶豫,他這不是剛回來麽。而且這次他做的這事,確實欠教訓,要是只帶個宋懷信回來,這事就這麽過去了,還立即立太子,我怕他得意忘形。”

“那你就好好和他談,把道理教給他。再說他這次事出有因,你好好問問,李家到底和他說什麽了,再把文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告訴他,他不是糊塗孩子,話說清楚就好了。”

皇上卻沒那麽樂觀,越不糊塗的孩子,心思越復雜,但太後鐵了心把這事交給他,這又確實是他的責任,只得答應下來,“聽您的,那我先回去了,文君的遺書,也該找出來,給琰兒看看。”

從太後這裏出去,皇上沒叫驚動東偏殿的劉琰和許京華,也沒坐輦,自己一路走回乾元殿,然後一個人用了晚膳,沒有再出去,也沒有召幸嬪妃。

第二日有朝會,議完政事,皇上留下李弋死後,補缺上來的宰相程介,問他:“立儲一事,卿有何見解?”

程介進士出身,對這種問題理應只有一個答案,但他從今上在東宮時,就是東宮臣屬,知道皇上這麽問,定然另有緣故。

“陛下可是有什麽顧慮?”

皇上手指輕輕敲擊寶座扶手,“高皇帝立國時,吸取前朝教訓,雖立儲,卻不令儲君與聞政事,只以飽學之士為師,教導太子讀書,以免禍起蕭墻。”

但這樣一來,太子不聞政事,也就沒法鍛煉成長,等到繼位後現學,鬧笑話還是小事,如僖宗皇帝那般異想天開、朝令夕改的,真不只他一個,只是到他那裏,國家已然經不起折騰,才釀成大亂而已。

“先帝一直覺得,他繼位後被士族轄制,耗了許多功夫才掙紮出來,便是因為做太子時什麽有用的都沒學到,因此在我年紀稍長以後,便將我帶在身邊,讓我多聽多看。後來李式作亂,他又擔心自己有個什麽萬一,無人輔佐於我,親自選了東宮僚屬,卿就是那時到朕身邊的吧?”

“是。”

說到這裏,程介就明白皇上顧慮的是什麽了。太子參預政事,東宮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僚屬,圍繞東宮很快就會形成一股勢力,與皇權隱隱抗衡,天子與儲君之間的關系,也會變得微妙起來。

先帝在時,皇上與先帝就有不少矛盾,若非太後從中斡旋化解,說不準真要釀成禍患。

程介略一停頓,接著說:“陛下深思遠慮,此事幹系重大,須得從長計議,不若召集中樞……”

他沒說完,皇上就擺手:“這事怎麽好大張旗鼓地商議,哼,有些人巴不得我們父子失和呢!”

程介當然不願皇上太子父子失和,但更不想被未來的儲君記恨,只能取個折中之法。

“若以臣愚見,儲君不聞政事,弊端不可謂不小,但儲君過多參預政事,未免令臣民疑惑,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不若只讓儲君與聞政事,就像陛下少年時那樣,多聽聽多看看。”別伸手管。

“我也想過,但治國理政只看看聽聽,不過是走馬觀花,總得有個人將其中道理一一說給太子聽。”

皇上這意思,難道是選中了他?程介心中一緊,他剛登上相位,還沒大展拳腳,可不願擔上這種幹系,情急之時,程介腦中靈光一現,微笑稟道:“陛下不是已經請回來一位合適人選麽?”

“你說宋懷信?他倒是合適,但他還不想入朝為官。”

“不為官不是正好麽?”

皇上想了想,轉頭吩咐內侍:“宣齊王進宮,讓他接上宋懷信。”

內侍應聲而去,皇上讓程介去忙,自己在殿內踱了幾圈,有內侍來報:“貴妃娘娘打發人來問,陛下午膳想不想吃冷淘面,娘娘想親自下廚。”

“讓他們自己吃吧。”皇上隨口答應一聲,又想起來吩咐,“午膳就準備冷淘,朕要留齊王和宋先生用膳。”

齊王和宋懷信到得宮中,正好趕上午膳時分,皇上先同他們一起用過膳,說了幾句閑話,齊王就很有眼色地告退,說要去見太後。

“你先別忙著走,上次不是說想看我收藏的《洛神賦圖》麽?現在就掛在東偏殿書房裏。”

齊王立刻精神抖擻:“謝皇兄,臣弟就不客氣了!”

等他走了,皇上只留兩個親信內侍服侍,終於和宋懷信說起正題。

“我聽劉琰說,他最初假冒賀家子弟,還同先生請教過學問,之後又一路同行,先生覺得,此子可堪造就?”

宋懷信知道皇上必然是有事問他,不然不至於只隔一天,就又把他叫進宮來,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是和劉琰、或者說立儲有關。

“殿下龍章鳳姿,深肖陛下。”老先生摸不準皇上什麽意圖,就只誇了一句。

“是麽?”皇上笑了笑,“那是先生沒見過先帝。”

這話沒法接,宋懷信只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