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舅舅(第3/3頁)

好像這個“柳悅容”不是他自己,而是旁人一般。

妙蕪道:“前輩,我是姑蘇錦衣巷謝家九娘,我的兄長在家中排行行七,字琢玉,是您的侄兒。我今日是來救您出去的。”

柳悅容:“哦。”

妙蕪深覺不可思議。

正常人被囚禁的十幾年,乍然聽到有人來救自己,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怎麽是這等冷靜到變態的模樣?

妙蕪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拱了拱手,道:“前輩,我這就幫您斬斷這鐐銬。”

柳悅容道:“那你快點,螞蟻搬家,天要下雨。不快點把戲演完,路上就得淋雨了。”

妙蕪:你說啥?

雖然不知這柳悅容是不是被囚禁太久,發了癔症,但此間事務刻不容緩。妙蕪深吸一口氣,揮劍斬斷鐐銬,拉了柳悅容一把。

“前輩,請隨我來。”

她往外走了兩步,發現柳悅容並沒有跟上來,不由回首喚道:“前輩?”

柳悅容轉過身來,雙手從膝上垂下,不無嘲諷地說道:“作戲作全套,你們家主可真是有心了。”

“不過我覺得此間甚好,有吃有喝,還有螞蟻兄作伴,雖然地方小了點,暗了點,但沒有仇家尋仇,倒也安寧平靜。就在這裏安老終生,我覺得也無不可。”

“你回去告訴你們家主,要東西沒有,要命一條”,柳悅容說著一掃衣衫,“我柳悅容一條賤命在此,請他自便。”

妙蕪總算回過味兒來,原來這柳悅容以為她是徐家家主派來演戲給他看的人。

想來那徐氏老兒以前定然幹過類似的事情。

妙蕪想到這裏磨了磨牙,忍下氣,和聲道:“前輩,我真是前來搭救你的。我兄長中了屍毒,須得速速離開此地找糯米解毒,您快隨我走吧。”

柳悅容笑道:“這個故事編得不算新鮮,也就比上次稍微長進了一點點。”

妙蕪:“……”

妙蕪一想到謝荀中毒,心中便再忍不得,幾步搶上前去,將手中飛劍架到柳悅容脖子上,惡狠狠道:“你走不走?再羅裏吧嗦,我給你脖子上開道口子放血了。”

她一張臉生得圓潤可愛,眸子也是圓圓的,瞪大了便似小鹿一般清靈,這般裝起兇狠來,叫人看了不覺害怕,反覺好笑。

柳悅容果然揚聲大笑,整整衣衫施施然立起。

“你這樣子倒是有點意思。也罷,我就隨你走一趟。”

妙蕪領著人往回走,不時回頭去看,便見柳悅容步履虛浮,一步三喘,像是餓了好幾頓走不動道似的。

妙蕪皺了皺眉,倒回去攙了他一把,問道:“前輩,你莫不是餓得慌吧?”

柳悅容道:“難道你們家主還特地囑咐你給我帶吃食了?”

妙蕪伸手解下腰間荷包遞過去,“核桃酥糖。”

柳悅容半點也沒客氣,伸手接過,打開拈了一塊放入口中。先時還是慢條斯理,不失風儀的樣子,到得後來幾乎有些饑不擇食,狼吞虎咽了。

可惜妙蕪帶的酥糖不多,沒幾口便吃光了。

妙蕪一言難盡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到皮貼骨頭依然不失清朗俊秀的中年男子,同情地說道:“前輩,你都被關出毛病來了,看來以後是得多吃點補腦的。”

柳悅容嗆了一下,心裏開始有點相信妙蕪不是徐吉安那老賊派來的了。

吃過東西,柳悅容總算恢復點氣力。

妙蕪帶著他往出口走,過了半柱香,總算看到前邊火光隱隱,映照出靠墻而坐的一條修長人影。

謝荀側首,看到妙蕪,虛懸於膝上的手指微動,低喚道:“三思。”

妙蕪手中的飛劍便脫飛而出,自動落回主人手中。

“小堂兄!”

妙蕪幾步跑回謝荀身邊,想把他攙起來,卻發現謝荀四肢僵硬,幾乎無法移動。

她錯愕地看向謝荀。

謝荀朝她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眉心輕擰。

“低估了……那飛僵屍毒的厲害。”

這話說完,手中飛劍化為點點螢光鉆入袖內。謝荀偏頭一側,整個人往妙蕪身上靠了過來。

妙蕪趕緊摟住他,低頭看去,發現他靠在自己頸窩,已經支持不住昏迷過去。

至此,柳悅容總算有幾分相信這兩位少年人不是徐家之人。

畢竟碧遊觀的掌心劍,他還是見識過的。

妙蕪回頭瞪視他,眼中隱隱浮著一層淚光。

“都怪你!”

“廢話又多!”

“走路又慢!”

妙蕪把謝荀扶正,擦掉眼角的濕潤,蠻不講理道:“所以你現在得幫我背他。”

柳悅容傻眼了。

想他一代叱咤風雲的魔道右護法,今天居然淪落到被個小丫頭當雜役支使的份上。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