槌子兄長(第2/4頁)

利劍穿胸,痛嗎?

眾叛親離,痛嗎?

喜歡的那個穿書者再也回不來,再也找不到,痛嗎?

妙蕪心間一陣陣抽疼。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忽然就這樣感情用事起來。只是一想起謝荀那完全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只當自己是銅制鐵打的態度,她心裏就又是氣,又忍不住有點心疼他。

“你以為你是石頭裏蹦出來的?摔不疼,打不壞嗎?”

“你自己不當回事,可有想過旁人會怎樣擔心?!”

妙蕪越說越氣,小臉漲紅,忽然怒吼出聲:“謝琢玉,你這個大槌子!!!”

謝荀凝眉審視她,目光復雜,過了會,忽然輕笑出聲,接著便似水壩開了閘般,再也收不住,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暢快。

妙蕪像一只氣鼓鼓的松鼠,簡直氣得毛都要炸了。

“你還笑?”

謝荀側過身子,右手握拳抵住廊柱,將額頭輕輕靠上去,笑聲漸收,雙肩微顫。

“不許再笑了,再笑我生氣了。”

謝荀側首,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中風流蘊藉,眼尾上翹,彎出一個溫柔的弧度。

“那就去看大夫好了。”

那就、去看大夫、好了。

妙蕪雙眸微睜,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面上乍然露出一抹喜色,迎身上前,“真的?”

謝荀順手攬過她一邊肩膀,雙手錮住她雙肩,推著她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帶了點戲弄的意味詢問:“你怎麽氣成這樣?”

“你知道自己剛剛看起來像什麽嗎?”

妙蕪閉口不答,心裏直覺謝荀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

“像蟾蜍。”

啪——

妙蕪擡手,毫不留情地往謝荀手上拍了下,朝他翻了個白眼。

“討打呀。”

謝荀伸手掐住她臉上的軟肉捏了捏,笑道:“長本事了,敢對自家兄長動手?”

“別掐我臉。”

“你臉上肉這麽多,不用來給人掐,要用來做什麽?”

“胡說,我臉上哪裏肉多了?”

……

二人打鬧間,就到了一處僻靜所在。

柳悅容站在院墻下,擡頭看著墻外的天空,身邊跟著一具呆愣愣的小飛僵。

謝荀看了妙蕪一眼,妙蕪便自動停下腳步,招招手,把那具小飛僵也喚了過來。

謝荀徑直走向柳悅容。

他先前雖是在妙蕪面前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心底到底是有幾分相信的。

他曾在父親的書房中見過母親的小像,容貌與圖冊中的女子十分相似,想來當是同一個人。

那圖冊中二人同畫,又都同姓,且容貌相似,若說不是兄妹,實在難解。

而柳氏悅容,正是十九年前蕭氏魔頭座下右護法的名諱。

一下子多出個舅舅來本就令他難以接受,更何況這個舅舅還可能是仙門中人人喊打的魔道中人。

謝荀走到院墻下,和柳悅容並肩而立,擡頭看到墻頭上正有幾只麻雀跳來跳去,低頭在青苔間啄食。

“你……”

謝荀剛發了個音,就又停下來,實在不是該如何說下去。

柳悅容轉頭看他,臉上掛著慈愛而悲憫的笑容。

“你知道了?”

謝荀只覺有無數疑問哽在喉間,這頭怎麽也點不下去。

他有太多想問的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的母親到底是何出身?

還有……

他的母親到底和那蕭氏魔頭有沒有關系?

柳悅容自袖間摸出一只兩尺長,手掌寬的錦盒。他將錦盒送到謝荀手上,低嘆道:“當年小滿生辰,我終是沒能去成。這是我當年備下的生辰賀禮,現下,你替她收了吧。”

謝荀接過錦盒。

打開盒蓋,只見匣中靜臥一柄軟劍,劍柄似通透的翡翠,劍身銀白,寒光瑩然,端的是一柄寶劍。

這柄劍,便是徐偃的師傅,春十娘為柳悅容所鑄的了。

當年自號恨春君的蕭氏在姑蘇受百家圍殺,力竭身死。他被廢去金丹,僥幸留得一條性命在,遂拖著這具重傷之體潛藏起來,待傷好後,便偷偷前往龍門鎮,想找春十娘取走鑄好的“弱柳扶風”劍。孰料正好遇上仙門搜尋,他舊傷復發,便只得偷偷在春十娘處暫避養傷。

仙門百家的搜尋隊伍在龍門鎮盤桓了整整三月,他亦在春十娘處躲藏了整整三月。

春十娘自小生得孔武強壯,渾然不似個女子。因著女子身份,小時不知受盡多少白眼。直到後來拜師入了劍廬,成為人人敬仰的鑄劍師,這樣的異樣目光才少了很多。

從小為人鄙薄,卻能不恨不怨。還記得初相識時,他曾問起緣由,春十娘只道,心懷邪念者,鑄不出好劍。況且這世間那麽多人,那麽多雙眼睛,那麽多張口舌,豈能管盡?我自行我該行之事,何懼旁人目光言語?

他自此覺得春十娘實在是個妙人,遂將其引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