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暴雨(第3/4頁)

謝荀把狂性大發的雲沖道君按回床上,夾起壓制靈力的符箓按向雲沖道君眉心。

雲沖道君雙目大睜,目光猙獰地盯著謝荀,用男女莫辨的聲音說道:“你困不住我的,你別想壓制住我……”

便慢慢地,不甘心地闔上雙眼。

地上湯水淋漓,飯菜灑落,謝荀俯身收拾殘局,心中升起濃濃的不安之感。

這還是……主仆之契第一次失效。

但他怕妙蕪擔心,就瞞下此事,只說是雲沖道君不堪被困,發怒打翻了飯菜。

又過了兩日,柳悅容傷勢好轉,已能下地走動,謝荀便準備啟程,先將柳悅容和三只兔妖送到與他結契的幾只大妖那裏,托他們代為照顧。

因為那日雲沖道君曾經沖破他的主仆之契,謝荀為防生變,幹脆連雲沖道君也一起帶上。如果可能,他其實考慮將雲沖道君囚上一段時日,等他和妙蕪去完帝王墓回來,再送雲沖道君回碧遊觀。

妙蕪和段瑜一直將他送到蠱王谷谷口,臨別之時,他同妙蕪說:“我已傳信給大哥。你安心在這裏等我,最多不出兩日,我一定會回來。”

妙蕪讓謝荀自管安心去辦事。分別之際,妙蕪解下謝荀上次在蜀中買的那只萬柿如意荷包,把剩下的核桃酥糖塞進他手裏。

二人相視一笑,揮手道別。

謝荀走後,不出半日,便下起暴雨。

妙蕪和段瑜坐在藥廬的草棚下對弈,段瑜擡頭看了一眼,只見暴雨如瀑,艷陽高照,遠山邊掛著一道彩虹,不由笑道:“嗬,還是場太陽雨。”

妙蕪擡頭看到那道彩虹,聯想起她和謝荀此刻的境地,不由想道:都說暴雨過後才能見彩虹,她和謝荀的這場暴雨,要結束了嗎?

另外一邊,謝荀帶著三只兔妖、柳悅容還有雲沖道君上了一艘小船。

船行至江心,忽然遇上暴雨,江面為雨霧籠罩,天地間白蒙蒙一片。江流漸漸變得湍急,撐船的艄公走了多年水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段江流變得如此兇險,不覺心驚膽戰。

然而此刻被困在江心,四面都不著岸,只能勉強穩住小船,盼雨早停。

謝荀取出風行符,剛想將符紙貼到船身上,以風力助小船靠岸,忽然聽到繩索繃裂的聲音。

他驟然回頭,同時凝氣為劍,一劍向後刺去。

掙脫縛靈索的雲沖道君抓過大兔子橫在身前擋劍,謝荀不得已迅速變招,收劍回手。

雲沖道君冷笑,將大兔子拋入江中,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用男女莫辨的聲音陰森森道:“你的主仆之契,味道不錯。可惜,沒修到家,壓不住我。”

言閉,凝出飛劍,一劍斬裂船篷。

暴雨沖刷,船身巨震,驀地向下一沉,炸起一片水幕。

黑兔子扒著窗舷,撕心裂肺地叫道:“阿大——”

謝荀一手持劍與雲沖道君相鬥,一手放出縛靈索。縛靈索如靈蛇出竅,躥入滾滾江水,將大兔子捆住。

謝荀用力一拉,把大兔子從水裏拉出來,另外一端交到柳悅容手裏。

“柳前輩,拉住這縛靈索,不要讓它被江水卷走了!”

艄公魂飛天外,臉色灰敗,跌坐在船頭,只知道喃喃地懇求諸天神佛保佑。

“菩薩保佑,仙長饒命……”

千裏之外,碧遊觀山下的道觀中。

自多日前收到各家弟子被困狐仙廟的消息,留於姑蘇的謝家諸人和在金陵查探帝王墓事宜的謝泫當即起身,風雨無阻地朝碧遊觀趕來。

不眠不休地疾行三日,終於到達碧遊觀,卻被告知其他弟子均已被救出,唯有妙蕪和謝燃還被困在狐仙廟中。

為救這兩個謝家弟子,觀主沈天青出面,請各家家主共同前往,再次合力打開狐仙廟。一開始各家家主均有猶豫,謝泫到了之後,便放下身段,代替謝漣一家一家去求,終於說動大部分家主出手相助。

謝漣算出狐仙廟現在南疆,眾人便啟程往南疆趕去。為求一擊必中,沈天青幾乎將門中所有精銳子弟都帶上了。

謝三爺因為雙腿有疾,行動不便,便和夫人三娘子留在碧遊觀中,以作支應。

這日外頭下了一場晴天暴雨,謝三爺獨自一人坐在八角小亭中,用禦火符點燃了一張風信符。

點燃風信符後,他松開手,看到那張輕如蝶翼的符紙旋轉飄落,待落到地上,已成為一捧灰燼,被風一吹,就化為塵埃飛散了。

謝三爺臉上噙著一貫的溫和笑意,拿起剪刀,開始給面前的水煮栗子剝殼。

他動作細致嫻熟,一個栗子剝下來,不傷分毫果肉。不多時,手邊的碟子便滿了。

三娘子步履匆匆地沿著長廊走過來,進了亭子,拍掉衣上的雨水,抱怨道:“蜀中這天氣真怪,說下雨就下雨。”

謝三爺滾動輪椅,移動到三娘子身邊,抽出帕子為她擦拭身上的雨水,笑道:“便是忘了帶傘,也該結個結界,怎麽就這樣直接淋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