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欣然當家(第2/3頁)

益州不只物地豐饒,亦是人傑地靈,七郡中多有世家大族,其中尤以靳、邢、張三姓為著姓大族,因皆比河而居,故稱‘三江著姓’,益州名士俱出其間,嶽娘子若要掌握益州形勢,這三江著姓是絕計繞不過去的,陸家初來乍到,還需仔細思量如何結交為好。”

哪怕是吳敬蒼這樣一個沒到過益州的人都知道這三江著姓,可想而知對方的影響力,確是要好好思量。

嶽欣然:“益州局勢復雜,這三江著姓在其中不知是個什麽角色,是要好好權衡的。”

誰知一旁的苗氏聽了卻輕笑道:“阿嶽,你同吳先生卻是多慮了。”

嶽欣然與吳敬蒼不由看過去,陸府的婦人們卻俱是神情輕松,陸老夫人微微一笑:“舊年時節,國公倒是與他們有些交情的,阿嶽可省卻一番操勞了。”

這最後一句分明是調侃嶽欣然了,苗氏沈氏陳氏梁氏俱是笑了起來。

陳氏仔細與嶽欣然分說道:“逢年過節,他們向府中走禮俱是十分恭敬用心的,按著阿翁的輩分我們也有來往走動。他們幾家偶爾來人上京,亦必是要到府上問安的,女眷裏,我還見過幾個呢。”

這也是為什麽先前嶽欣然提議回益州時,陸老夫人會一口答應的原因,成國公畢竟是自益州起家,當年叛了北狄起兵的,不只是陸家,多少混戰,益州硝煙滾滾,著姓大族在動蕩的亂世洪流中,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螞蟻而已,能延續至今的益州世家,哪個沒有受過成國公的庇護?

到得現在,陸府當家人凋零,放眼天下,益州確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這,便是根基的真正意義,休養生息、謀圖再起的福地。

診金姑娘旁聽他們議論益州之事,眼中閃現無數情緒,先是茫然,然後是疑惑,隨後是驚訝,最後又歸於更深的茫然之中。

但她從頭到尾終是不肯說一個字,陸府上下仿佛形成了默契,皆當她是透明的一般,給些飯食,安排住處,沒人盤問打探,診金姑娘松了口氣之余,又陷入更深的前路迷茫。

次日,過扼喉關,嶽欣然仰望那長長數千級台階,不由慨嘆。

眼前大山,猶如一面看不到盡頭的高墻,將天幕都擋去一半,而只有這千級台階直直通向高墻上唯一的豁口,猶如高墻上唯一一道縫隙,這便是扼喉關,扼住此,便如扼住進出益州的咽喉,古來兵家必爭之地。

成國公起事之時,聞名天下的第一場大仗,便是在扼喉關,三進三出,自那之後,陸平之名才天下皆知。

過了扼喉關,便是益州,此城乃是當年成國公主持重建,堅城如鐵,峻關雄城,確是相得益彰。

待車隊進了益州城,便有益州舊宅的管家前來相迎,苗氏掀了車簾張望,不由問道:“阿方伯,只有你一人來了?”

阿方伯忙前忙後,此時聞言,自然知道苗氏所問何意,不由面現尷尬神色,陸老夫人皺眉道:“回府再說。”

先成國公於益州而言格外不同,乃是益州在朝中最大的一根擎天柱,不須朝中賞賜,陸府自己在益州所置宅院便十分寬敞,擾擾攘攘才勉強算初步安頓下來。

諸人一並到了陸老夫人處說話。

陳氏面色也不好看:“阿家,阿方伯確是往他們幾家送了信的。”

不說迎一迎吧,如今他們都安置好了,竟也沒來個人問問!

嶽欣然若有所思。

苗氏嘆氣:“怕是有事……”

沈氏哼了一聲:“難道他們三家俱是人人在忙不成?”

陸老夫人垂目思量,才嘆道:“今時不同往日了……”

這句嘆息中,太多世態炎涼。陸府還是國公府時,對方四時八節勤問候,如今還是那個陸府,對方竟連客氣問一聲都不肯了。

可如今的陸府確實是再不能有那高高在上的姿態,陸老夫人道:“取筆墨來,我寫帖子,肅伯去遞。”

“阿家!”苗氏幾人齊聲叫出了聲。

遞帖子,在如今方伯已經上門告知陸府主人歸來、三江著姓卻俱無反應的情況下,如果再由陸老人寫帖子……這豈不是意味著,今後陸府豈非永遠在三江著姓面前低了一頭?

陸老夫人沉下面孔:“照我說的辦!”

嶽欣然不由勸道:“老夫人,不必如此的。”

便是陸老夫人低了頭,對方就肯平等相交嗎?對方這種行事的風格,嶽欣然實在是不樂觀。

陸老夫人沉默半晌,才向他們緩緩道:“三江著姓在這益州根深葉蕃,只要陸府還想在此落腳,就必是要結交的,再是過江龍,便向地頭蛇低一低頭又怎的?莫要再勸了。”

益州是她的故土,當年起事的數起大戰揭露出這些本地世家多少盤根錯節的姻親、門吏,沒有人比她更能明白三江著姓在益州恐怖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