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隱秘
陸府亂成了一鍋粥。
陸建章又驚又喜, 驚的是陳柳霜竟然會突然懸梁自盡, 喜的是一直懸在頭上的那把劍松了。
他現在擔心的是不知陳柳霜將他和岑嶽凡的事情告訴了哪些人?
不僅是他, 府上的老夫人和姨娘們也都震驚不已。
陳柳霜這人, 不到最後關頭, 她是絕對不會走上自盡這條路的。
她就算是死,還會打幾個滾, 企圖翻身。自戕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知道真相的陸晚晚坐在房間裏。
她屋裏掛了一幅牡丹圖,陳嬤嬤說那是岑思莞生前最喜歡的一幅。
色彩鮮艷,牡丹雍容。
岑思莞沒有任何畫像留下, 陸晚晚不知她長成什麽樣子,舅母和陳嬤嬤說她和母親長得不是很像, 她也就無從想象母親的模樣。
“母親,陳柳霜死了。”她長長的發披散下來,襯托得小臉雪白,眸子閃著瀅瀅的光,落在畫上:“只是可惜,現在我還不能和陸建章撕破臉, 否則一定讓她承認罪行。”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不過很快, 我就會讓陸建章為他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你要保佑我, 早日為你和舅舅報仇。”
說話間,一道黑影從墻外翻了進來,徑直翻進長思院。
刹那之後,陸晚晚聽到有人扣窗。
想必又是徐笑春那野丫頭, 她一向不喜歡通傳。
她轉身去開門,門剛一拉開,縫裏便伸進一簇濕冷的花枝。
枝上尤帶春露,滴到她臉上,冰冰涼涼。
她垂眸一看,是一束新開的芍藥,花葉粉白,香氣馥郁。
謝懷琛朝她笑了笑:“剛才回來,看這花開得好看,給你帶的。”
“你回來了?”陸晚晚一邊問,一邊讓開路,謝懷琛進了屋,徐笑春卻沒在後頭。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門合上。
“剛到,我讓謝染把黑風寨的人押去官府,聽說你家出了事,我先過來看看。”他熟稔地將芍藥插進花瓶裏,整理了一下花朵。
他跟著鎮國公去巡營,這幾天曬黑了些,臉上的書生氣褪去不少。陸晚晚見他衣裳染塵,一看就還沒回家梳洗,想著他一回京就來看自己,她心頭兀的一暖,問:“你吃東西了嗎?”
謝懷琛搖頭:“早上就去押人,一直忙活到現在。”
陸晚晚說:“你先坐坐,我讓月繡送點吃的上來。”
說完,她轉身要走。
“我有事情問你。”謝懷琛說。
陸晚晚一笑:“等我回來,什麽都告訴你。”
謝懷琛有段時間沒見她,心裏有些空,直到剛才又看到她,內心才漸漸充盈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以前覺得陸晚晚很好,生得聰明,性子柔和,父母也喜歡她,他也想對她好,所以在她遭遇宋時青那件事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去救她。
他知道女子都在意名節,怕她因為宋時青想不通,所以提出娶她。
這個決定做得很倉促,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後悔。甚至,還有些欣喜。
方才回京的路上經過一處野園子,他見這花開得好看,竟下意識想起陸晚晚的面容。
最近好似都這樣,看到美好的東西,他腦海中總能浮現出陸晚晚淺淺淡淡的笑。
他這才意識到求娶陸晚晚可能並非一時沖動,而是潛藏在意識深處的蓄謀已久。
至於有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在招提寺第一次見她,也有可能是在書房內她為自己掖被子。
可是,陸晚晚對他來說又有些神秘。
她身邊好像總縈繞著一團迷霧,讓她看起來若隱若現,不甚分明。
就好比,這一次她突然來信讓他去黑風寨一趟。
京城的人都知道黑風寨是個土匪窩,陸晚晚讓他去剿匪?
他懷疑過,疑惑過,心底深處卻覺得她不會騙自己,於是他帶兵前去黑風寨。
沒想到寨裏的人都被關押在水牢裏,他白白撿個現成的便宜。
陸晚晚不是神仙,她不會掐算,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想弄清楚。
謝懷琛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先是巡營,再是上黑風寨,連夜開拔,不眠不休,騎在馬上肩上擔了擔子,強撐著精神還不覺得,可是這會兒一直緊緊繃著的那根弦在聞到陸晚晚的滿室馨香裏化成了水,睡意來得排山倒海。
陸晚晚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趴在貴妃榻上,眉心輕蹙,呼吸均勻有力。
她讓月繡做了酒釀湯圓,謝夫人說過,謝懷琛最喜歡吃這個。她見謝懷琛睡得正香,知道他最近累極,就沒打擾,讓月繡將湯圓放在爐子上溫著,等他醒了再吃。
春深了,天氣雖沒了凜冬的嚴寒,可入了夜,還是有些涼。
陸晚晚展開薄被,輕輕覆在他身上,便靜靜坐在一旁,凝睇著他的睡顏。
小公爺面容俊朗,俊而不秀,十分耐看,她不自覺地抿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