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內奸

陸晚晚微愣。

謝懷琛揉了揉她的發, 說:“沒事, 我去去就回來,你先睡。”

她點了點頭,擁被滑進被窩。

這一覺她睡到快近晌午才醒過來,醒來後謝染告訴她, 謝懷琛去了軍營。她心裏不安, 換了衣服去跟白先生學醫,一上午都心神不寧。白先生發現了她不對勁, 讓她先回房歇息。

她的確很不舒服, 這種感覺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回屋坐了會兒,她終究待不住,換了衣裳去軍營找謝懷琛。

正月的風寒冽入骨, 她披著披風穿過回廊。

正走到月門外的時候,迎面走來兩個人。

她擡眸掃了一眼。

記憶吹拂開被時光蒙上的厚厚的灰塵,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嗆得她呼吸一窒。

沈家二公子領著寧蘊快步走來, 他穿的身霜色袍子, 外頭披了件鴨卵青的披風, 披風領口有一圈狐毛, 雪白柔軟。兩人對視的刹那,他便靜靜立在雪地之中。

刹那間, 寧蘊嗅得滿鼻芬芳,那是陸晚晚特有的香味。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企圖將那香氣嵌進靈魂裏。他輕輕閉上眼睛, 仿佛在沉澱心緒般良久無聲。陸晚晚則神色安寧,凝目天際。幾人立於冬日清寒之中寂寂無語。

“宋先生。”沈淮迎上來,朝陸晚晚一揖。

陸晚晚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沈淮臉上,點了點頭,寒暄了兩句要離開。

她毫無眷念地從寧蘊身側走過。

“宋先生。”寧蘊蒼白的肌膚在寒氣中顯得如同冰雪一般,唇邊浮起一縷清冷的笑容,輕聲道:“別來無恙?”

“大人恐是認錯了人。”陸晚晚慢慢說著,聲音不帶一絲慌亂:“在下此前並不認識大人。”

寒枝殘雪下,陸晚晚迎風而立,一襲月白色披風獵獵作響,她轉過身朝他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說完,她伸手撫開被風吹得貼在臉上的發絲,快步沿著回廊直走,出了沈家官邸。

她原以為自己再見寧蘊會感慨萬千,但沒想到竟會重逢在如此平靜的一個中午。

除卻最初見面時的那點怔忡和驚愕,她別的什麽感情都沒有,平淡得好似見一個關系泛泛的故人。

她記得,三個月之後,宋清斕會領兵和匈奴有一場大戰。在這場大戰中,宋清斕兵敗如山,差點死於匈奴的亂陣之下。

如果寧蘊真的如她所料,他就肯定知道宋清斕以後會登基,他也會知道宋清斕陷入險境。

那麽他會早早部署好一切,營救宋清斕。

到時候便可驗證她的猜想正確與否。

巧合有一也有二,但不可能接二連三。

她直奔謝懷琛的軍營,剛剛走到謝懷琛的軍帳外,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

“肯定是有人居心叵測,故意劫走軍糧。”一個將領說道。

另一個則反駁他:“那現在軍糧被送回來了又是怎麽回事?”

“貓抓老鼠,分明可以直接將它抓住,但大多數時候,它們都會故意恐嚇老鼠,讓它們害怕,這才是貓的樂趣所在。”

“你說我們是老鼠!”

“難道不是嗎?我們現在連對方是誰,就被戲弄得團團轉。”

陸晚晚皺了皺眉,將打起的氈簾又放下。謝懷琛懶懶地坐在高位上,聽底下眾人吵得頭疼,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目光一瞥,看到帳門外隱隱露出的一角衣袍,抓起椅背上的披風。

“你們先吵著。”他撇下一句話,快步走出去。

陸晚晚正要往別處去等他,身後氈簾猛地被打起,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拖住。

謝懷琛將她往帳篷後一扯,將她壓在墻上,掐著腰問:“怎麽?一會兒不見我,就思之如狂了?”

陸晚晚怕被人看到,推開了他:“別胡鬧。”

“剛才我聽到裏面有人在吵,出了什麽事情?”

謝懷琛無奈地說:“上次被搶走的那批軍糧,被人送回來了。”

“送回來了?”陸晚晚震驚,被搶走的東西還能送回來:“知道盜匪是誰了嗎?”

“這不,他們還在爭論。”謝懷琛說:“今天早上剛到軍營,軍糧就整整齊齊擺放在軍營外,送東西來的人早就不知所蹤。下午我要去事發地看一下,晚上大概回不來,你自己早些歇息。”

“沒事,你不用管我,我能顧看好自己。”陸晚晚說道,繡雲的鹿皮小靴,束腰綠雲甲,整個人神采奕奕,英姿颯爽,仿佛來北地後諸多煩惱委屈,都不曾有半點縈於她的心上。

謝懷琛不由展顏而笑,道:“那就好。”

“對了,白先生說他想早點到軍營裏來,他身體恢復得不錯,我覺得就算住進軍營也沒什麽問題。”陸晚晚郎朗一笑。

她藏了私心,白先生到軍營了,她也不必再住刺史府。寧蘊如今是安州太守,有太多機會往來刺史府,但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