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借船

陸晚晚這一嗓子驚動了軍營的人。

很快人便圍了上來, 將那人頭取下,卻是當日負責補給的劉兵曹。

他的頭被人活生生切下,雙目圓睜,眼角滴血。

陸晚晚看了一眼, 腹內便如翻江倒海, 她扶著欄杆吐了起來。

白榮把她扶回帳篷裏, 給她熬了劑安神的茶。

陸晚晚擁被坐在榻上, 唇色雪白, 身子忍不住顫抖。白榮將安神茶遞給她:“喝口熱茶。”

她雙手冰涼, 顫顫地接過茶盞, 湊在唇邊喝了口。熱水入腹,翻湧起的不適稍稍壓下了些許, 她總算沒那麽難受了。

“謝謝白先生。”她聲音低柔地說道。

白榮笑了笑, 說:“你別怕,我在這裏陪你等謝將軍回來。”

陸晚晚沒有拒絕, 那顆人頭給了她太大的震撼感, 第一次直面如此慘烈的情景,任誰都會不舒服。她坐在榻邊, 白榮拿了一冊經文,用她溫和的聲音念著。

他的聲音很慈祥,也很和煦, 陸晚晚微微闔上雙眸,拼命將剛才那一幕擠出腦海。

謝懷琛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快睡著了, 白榮放下經文,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褶子,皺著說:“她今天被嚇到了,好好哄哄。”

謝懷琛拱手道:“多謝白先生。”

白榮點了下頭,便出門回去了。

他前腳方走,陸晚晚便睜開眼睛,看著床榻邊那張熟悉的臉,想起方才那一幕,驚魂未定,和他四目相對,眼圈一紅,淚水便落了下來。

謝懷琛心疼不已,立刻坐在榻邊,緊緊摟著她:“怎麽沒睡著?”

陸晚晚一邊哭一邊搖頭:“白先生身體不好,我不想他因我擔心。”

謝懷琛聽了她的話,更是心疼,大掌輕撫著她的背:“沒事了。”

陸晚晚撲在他懷裏,胳膊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紅著眼睛道:“我在羯族的時候,一個羯族士兵殺了我身邊一個人,他的頭就滾到我的腳邊,我快嚇死了,但不敢喊也不敢哭。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夫君,我怕。”

她不是個輕易示弱的人,在沒有依靠的時候會小心翼翼地掩藏好自己的脆弱和膽怯,張開雙臂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但她也不是所向披靡,她有血有肉,也會害怕,謝懷琛是她最溫暖的港灣,她可以毫無忌憚地將自己的脆弱展示給他。

“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放心吧,以後我都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身陷險境。”謝懷琛輕吻著她柔軟的發。

陸晚晚唇齒翕動,從嗓子眼裏含含糊糊嗯了聲,伏在他懷中小聲啜泣。

謝懷琛將她瑟瑟發抖的身子抱在懷裏,手掌輕輕拍她後背,等她情緒慢慢安穩下來,又哄著她躺下,自己順勢躺在她的身畔。

這一夜,陸晚晚縮在謝懷琛的懷中,被他擁著,片刻也未分離。

次日謝染來報,這個劉兵曹的確有問題,他暗中與人勾結,軍營中的軍糧和藥材都動了手腳。但與他勾結的人還沒浮出水面,他便死了。

正因如此,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到底是誰用這麽殘忍的辦法殺了劉兵曹,還將他的頭掛在了軍旗之下?

殺劉兵曹的人和送回軍糧的人又是否有關系?

事情就像一個線團,雖然混亂,但只要找到線團的頭便能迎刃而解。

但這線頭,在哪裏呢?

這些天她哪裏也不去,就在營帳和軍帳中往返,白榮知道她受了驚害怕,和她寸步不離,就連每頓餐食都是讓李青昊取來給她。謝懷琛更是耐心相伴,每日不管多晚回來,晚上睡覺必將她護在懷中,聞言細語哄她入睡。

如此過了好幾日,陸晚晚緊張的情緒逐漸消弭漸漸從人頭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幾天後,徐笑春來告訴她,說是讓陸越準備的藥材已經備好,問陸晚晚何時送進軍營。

陸晚晚說:“暫且不必送進來。”

“為什麽?”

陸晚晚遇事鎮定,得知藥材有問題的時候,她雖沒有張揚,好似對這件事並不怎麽上心,實則她很害怕,心中早已驚濤駭浪。她不是怕藥材和軍糧出問題,而是怕軍心動蕩。

跟謝懷琛有關的,都讓她起了警惕。

劉兵曹是內鬼,糧食和藥材又出了問題,消息一旦傳出去,軍心就會動亂。

沒有糧食,將士無法安心打仗。軍心一亂,就什麽都完了。

是以無論是陸晚晚調查藥材還是謝懷琛調查糧食,都在暗中進行。

消息決不能透出分毫。

最要命的是敵在暗,他們在明,他們的每個動作都在敵人的密切關注下。

謝懷琛和沈在商議,先秘密運糧去戎族,再慢慢來捉內鬼。

沈在暗中調撥了一批軍糧給謝懷琛,誰也沒有驚動。

但難的是,這麽大一批糧食要如何運出安州。

唯有烏蘭橋一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