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渡船(第2/4頁)

“謝我什麽?”郁雲天擺了擺手:“公主救了舍妹的性命,便是我郁雲天的恩人,是我們郁家的恩人,是鹽幫的恩人。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陸晚晚救潘蕓熹只是舉手之勞,她想為謝懷琛積福,卻沒想到有這麽大的恩惠在等著他。

“因為如今內鬼還不知謝將軍和我們有關聯,故而明日我便啟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還請待我們啟程之後,再將此事告知謝將軍。”郁雲天囑咐道。

陸晚晚微笑:“我明白,做戲做全套。”

郁雲天頷首,道:“既是如此,在下不便久留,便先行告退。”

陸晚晚親自送他出軍營。

他戴好鬥篷的帽子,大半張臉掩藏於帽檐之下,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馬車等候在軍營外,他朝陸晚晚和潘蕓熹拱了拱手,又對潘蕓熹道:“乖乖在安州等我,回來了我便帶你回家。”

潘蕓熹眼眶猛地一熱,點了點頭,聲音也微微帶了些顫抖。

年少時為了感情,她拋卻父母親人,到頭來,受傷最深的是她的父母親人,最舍不下她的還是父母親人。

“好,哥哥一路順風。”潘蕓熹說道。

郁雲天嗯了聲,便登車而去。

天晴了,空曠低垂的天幕壓下重重彩雲,天際是如此絢爛。

這是開春以來,北地的第一個好天氣。

陸晚晚和潘蕓熹並肩走在草場上,草地枯黃,走上去有沙沙的響聲,落日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寧靜而又祥和,但誰都知道,安州不平靜了,軍營也不平靜了。一場血雨腥風正在醞釀之中。

“以後你有什麽打算?”陸晚晚問道。

潘蕓熹唇角擠出了一抹笑意,她說:“等大哥哥回來,我就和他一起回蘇州。父親和母親年事已高,我回去侍奉他們,他們若不肯原諒我,我就給他們做丫鬟,端茶送水。以前是我太任性,家貧無米下炊,家婆家公纏綿病榻,大哥哥資助了我黃金百兩。於我而言,不過是我從前一支簪子的價錢,他卻視作眼中釘,將金子扔了,臭罵了我一頓,他們說裴恒心氣甚高,發達之後必定會拋棄糟糠之妻。我則認為那是他文人的清高骨氣,以為是父親和母親不肯有一個落魄女婿,同他們大吵大鬧。如今才知,文人的清高只應該來約束自己,而不是用來約束他人。”

人總是這樣,別人走過彎路,跌倒過受過傷,提醒你一聲小心,你卻偏要覺得自己是最特別的,以為自己有一身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等跌得粉身碎骨時才悔不當初。

潘蕓熹如此,從前的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陸晚晚默默嘆息一起:“好在此時為時尚早,你還有機會盡孝父母膝下。”

上一世的她,耽於情愛,愚蠢地奔赴追逐寧蘊的路上,害得陳嬤嬤抑郁而亡,舅母更是大仇難報,晚景淒慘。她害得大家都不好過。

好在,她也有機會重來。

連著兩日,謝懷琛和安州官府的人一直去往渡口求見郁雲天,但他為人倨傲,誰也不肯見,更是放言,他船上的貨物不容耽擱,絕不肯借船給大軍。

沈在急得嘴角起了一連串的水泡,手掌將桌案拍得直響:“這個郁雲天,真是豈有此理。沒有國哪來的家,愣是如此不知變通。”

寧蘊坐在下首,手輕輕托著下巴,道:“鹽幫的船還未啟程,我們還有一線機會,不如我再去求見郁雲天。”

沈在沒說話,謝懷琛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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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裏點著一盞燈火,郁雲天靠在窗前的貴妃榻上,閉目養神。下方坐了兩個琵琶女,素手撫弦,琴音裊裊。

一只水貂眨著黑曜石似的眼眸,爬啊爬的爬到郁雲天肩上,用小爪子撓了撓他的耳垂,好半天沒有得到回應,悶悶地又爬回他的衣襟裏窩著睡覺了。

一道身影如同影子一般飄下,站在郁雲天身邊,兩只手指突然伸了過來,一下子捏住了水貂的耳朵,將它拎在空中,小東西猝不及防,嚇得身子拼命扭動,兩只小肥腿交替蹬著,發出“吱吱”的碎碎叫聲。

郁雲天睜開眼睛,溫言道:“童若,什麽事?”

“謝懷琛和寧蘊又來了。”是個稚氣滿滿的少年聲音。

“竟然這麽快就來了。”郁雲天揉了揉兩邊太陽穴,振作了一下精神,這回沒讓他趕走他們。“你去帶他們進來吧。”

“好!”童若一松手,水貂從半空中直跌在郁雲天的肚子上,雖然不會受傷,卻受驚非小,委屈地蜷成一團,嗚嗚低叫著不敢動彈。

“乖,無事,童若沒有壞心。”郁雲天笑著撫摸了它一會兒,才重新放回暖暖的懷裏。

水貂眼眸似點漆,水涔涔地望著郁雲天,微微轉了下,埋首在他懷裏。

這時階前響起腳步聲,兩個人便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