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全文完(第2/7頁)

裴翊修抿著嘴,也不求饒,幹凈的臉上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為首的少年口中謾罵道:“下賤的東西,你爹就是個亂臣賊子,你還真以為謝將軍多看你兩眼,還真把自己當成世家公子了?”

那些話,秋旎聽在耳裏,尚且悲傷得不能自已,更何況裴翊修。

她已近九歲,大抵已經知道裴翊修的身世。

那群少年拳打腳踢之後,又要去奪他腰間的玉佩。裴翊修眼裏就像住了兩只火鳳凰,閃著憤怒的光。秋旎看到他纖細的身子跳起來去搶玉佩,那幾個混小子又把他推到在地上,欲拳腳相向。

“你們住手!”一時著急,秋旎急忙沖過去,卻不知是誰張牙舞爪,失手把秋旎推入湖中。

嗆了一口水,秋旎登時手忙腳亂。倉促間,秋旎看到裴翊修撲騰著跳下水中。

再醒來,秋旎已經躺在房裏的床上,燭光搖曳處,見到了裴翊修清涼的眉目。

他坐在燈下溫書,小小的身影投在床邊的輕紗帳上,斑駁起伏。也不知隔了多久,他轉身見秋旎醒了,兩眼潤澤,盯著秋旎看,“你好些了沒?”

秋旎點點頭,又問他:“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秋旎又說:“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庫房裏多得是,也犯不著你不要命的護著。”

那一次,又沉默了好久,他才緩緩開口,“那是裴家世代相傳的玉佩。”

也是裴家敗落之後,他唯一留下的東西。

它提醒他記著那個人曾經加諸在他和他娘身上的痛苦,亦提醒著他,往後必不可重蹈他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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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載春花,六載冬雪。

晃眼間,秋旎已經十四歲。

當年稚嫩的孩童也長成眉目分明的少年人。

一日經過池塘,裴翊修正在內湖近旁舞劍。秋旎遠遠望見他投在湖面的身影,竟不知不覺已成這般高大的身量。她低著頭繞開了。

忘了所為何事,秋旎十四歲生辰前夕,被父親關了禁閉。時間過得太過久遠,秋旎竟然想不起當年哭天搶地是為何事。

年少時的撕心裂肺呀,經年之後就不值一提了。

秋旎生辰那天是上百年難得的吉日,城中有一場盛大的煙火盛會,早在月前秋旎就磨刀霍霍,生拉活扯的拽上裴翊修,準備當天晚上去看花火。是以,父親的禁閉關得秋旎很是憋屈。

暮色四合之際,裴翊修突然撬開秋旎房間的窗戶,當時秋旎正托著頭抑郁不已,恍惚間,他的臉竟然已經出現在秋旎的眼前。他輕聲說:“秋秋,出來,我帶你去看煙花。”

在屋裏悶了這些天,秋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翻窗戶隨他出去。

翻窗戶容易,但是面對一丈高的院墻,秋旎著實有些無能為力。秋旎和裴翊修對著角落裏的院墻面面相覷過幾刻之後,他看了秋旎一眼,“你踩著我的肩膀,先爬上去。”

秋旎為難地看了眼墻頭,又看了眼他。最終沒能敵過花火的誘惑,矯健地爬上他的肩頭。

其實秋旎爬得穩當妥帖,問題出在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放風箏,秋旎甫一爬上墻頭,從萬裏層雲間竟然飄了樣東西來。秋旎一驚,雙手捂臉。身體失了平衡,直直栽倒在草地上。秋旎倒地的那一瞬間,壓在秋旎身下的裴翊修悶哼一聲。

秋旎急忙從他身上爬起來,手支在草地上,焦急地問:“修哥哥,你怎麽樣了?”

他雙眼閉得緊緊的,神色痛苦。秋旎不知道他哪裏受了傷,心中又是急又是惱,幾欲落淚。

又叫了他兩聲,他仍是沒有反應,也不應秋旎。秋旎湊近了看他,幾乎聞得見他痛苦的氣息。

突然,他睜開了眼,刹那間,秋旎們眉眼相對,呼吸相聞。秋旎張嘴想問問他怎麽樣了,不想他微微擡手,靠近她的臉頰。

她臉側有一縷發,擋住了瑩潤如玉的肌膚。

他想為她撥開。

隔著初夏單薄的衣衫,秋旎感覺得到他身體的溫度。他兩只眼睛,直直地望著秋旎。

裴翊修眉眼生得好看,隔得那麽近,經過秋旎雙眼反復的觀摩,仍舊好看。

那一刻,秋旎仿佛聞到了花香,秋旎在那香氣裏飄飄然。

但下一瞬,裴翊修就松開了手,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秋旎的發梢拂過他的臉頰,酥酥麻麻的,有些發癢。

他心口兀自一動,忽的為自己方才的想法而臉紅。有那麽一刹那,他竟然想去親吻秋旎。

這個認知讓他心底一陣後怕。

他比秋秋大六歲。秋秋很容易對她產生依賴。

但他明白,夫妻之間的關系不能僅僅靠依賴維持。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將自己當哥哥一樣崇拜

這樣卑劣的想法讓他看不起自己。

從那之後,裴翊修有意無意疏遠秋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