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全文完(第4/7頁)

秋旎一身素衣,卻忍不住在花間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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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秋旎第一次見到元赫。

他躺在那片水澤裏,周圍的水被他的血液染得緋紅。

彼時,秋旎正搖著裴翊修的手臂問他晚上要吃什麽,余光卻瞟到水澤中躺著的元赫。

等他們跑去看時,元赫已經因失血過多,氣息微弱。

裴翊修將他扶回小屋,他躺在竹榻上,分明發著高燒,卻渾身發抖。

裴翊修看了看他的傷勢,“他傷得不輕,若是沒有藥止血,怕是活不過今天晚上。”

秋旎問他:“那怎麽辦?”

他將元赫的手放下,又倒了杯茶喝掉,才說:“我現在四處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草藥,可以給他止血。”

目送裴翊修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處,秋旎又打來一盆水給元赫清洗身上的傷口。他身上盡是深深淺淺的劍傷,腹前有十多處傷口,源源不斷地湧出血,一身被水浸濕的衣衫不停地滴著血水。

看得秋旎膽戰心驚。

裴翊修帶著一筐草藥回來,興沖沖地對她說:“算他命大,我剛出門就找到了止血草,他這傷,只要止住血,就再無大礙。”

秋旎一面舂藥,一面笑著對他說:“應該是,算他命大,遇上了菩薩心腸裴翊修。”

敷了藥,元赫的傷口很快就止住了血。只不過,仍是昏迷不醒。

他是在第二日上頭醒的,裴翊修剛剛出門,秋旎坐在門口縫他破了的披風。忽然驚覺頭上有個影子向秋旎蓋來,轉身一看,元赫提著劍指向她。

她嚇得一抖,丟下手中的針線。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衣物,又疑惑著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是誰?”

微微定了定身形,秋旎錯開他的劍鋒,撿起地上的衣物,笑著說:“我叫謝秋旎,你暈倒在了水塘裏。”

他狐疑著收回劍,腳步踉蹌坐回榻上,秋旎慌忙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正要說些什麽,卻聽到外面有人在叫,“謝小姐,謝小姐。”

秋旎欣喜若狂,對元赫說:“你先休息一下,我的人來找我了。我馬上回來。”

他卻突然拉住秋旎的手腕,“你是中原人?”

秋旎一愣,久久驚愕不已,最後,捂嘴大叫:“你竟然是突厥人?”

眼看來人越走越近,秋旎一把把元赫塞進被子裏,叮囑道:“你千萬不要出來,外面全是中原的士兵,等他們走了你再出來。”

那個時侯,秋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救他,或許因為他是自己辛辛苦苦救活的,死掉太可惜了。

後來,秋旎和裴翊修被救回汴京,再也沒有元赫的消息。有一次裴翊修問秋旎,當時在崖底救的那個人去了哪裏?秋旎心虛地回答不知道。

後來他去了哪裏,秋旎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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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旎一直以為,從千佛崖回來,他們之間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父親和母親都很喜歡他,他們又是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

往後有多順暢,自不必說。

但令她咋舌的是,裴翊修卻一直沒有上門提親的意思。

非但不上門提親,反倒避她唯恐不及。

就連鎮國公府的門他都很少登了。

好幾回他上門見謝懷琛,遠遠瞧著秋旎就躲開了。

燦燦得知此事都氣得不行,拖著謝秋霆要給秋旎打抱不平。秋旎攔住他們,不許她去。

“都這個時候了,他好歹得給個說法,咱們好端端的姑娘總不能平白無故被他耽誤了去。”燦燦氣鼓鼓的,一生氣就想動手捶人。

秋旎眼皮子一耷拉,輕搖了下頭:“算了,這個事情講究的是兩廂情願,我們倆之間一直是我進了再進,而他呢,則退了再退。這樣有什麽意思呢?還不如放手,讓他自由,也給自己個痛快。”

她嘴上說得再瀟灑,那天還是蒙著被子大哭了一場。

她哭得傷心極了,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啦啦掉下來。燦燦抱著她,也哭了。

謝秋霆還是去揍了裴翊修一通。

他氣沖沖沖到校場。裴翊修正在練兵,他二話不說,揪著他的衣領就把他扯了下來,摁在地上一通胖揍。

裴翊修起先還抵擋:“秋霆,你瘋了!”

謝秋霆惡狠狠地說:“要你欺負我妹妹!你看看你把她欺負成什麽樣了?”

裴翊修就不說話了,躺平任打。

到後面,謝秋霆打累了,和裴翊修並肩躺在校場的草地上。

入夜時分,流星從天際劃過,拖著長長的流光,轉瞬而逝。

謝秋霆氣喘籲籲,問他:“秋秋對你的心,你真的不明白嗎?”

過了許久,許久許久,久到謝秋霆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他的聲音才傳來:“知道。”

“那你怎麽可以這麽欺負她?”

“我爹是個罪犯,他貪贓枉法無惡不作。他欺負我娘,我到現在都恨他。從小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跟他劃清界限,不再有任何瓜葛。”裴翊修頓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但是他死去這麽多年了,我還記得他的樣子,也還有人罵我是殺人犯的兒子。血脈是這世上斬不斷的東西。秋秋跟了我不會幸福的,她只會得到恥辱。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不該受到這種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