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話說兩頭。

這廂,柳時明將暈過去的任道非扶入屋內後,便交代隨行的大夫幫任道非清理並包紮傷口,待一切事畢,任道非也醒了,他看著包紮的如粽子般的手掌無力的垂著提不起一絲力氣,知手掌是廢了,怒的拔刀就要去找韓暮拼命。

“若你想被他再廢一只手就盡管去!”身後傳來柳時明的淡喝。

“士可殺不可辱!”面目猙獰的任道非,怒道:“今日廢手的血仇我不報,今後要我如何在人前做人!”

今日這出屬下搶奪上峰女人的戲碼日後傳入錦衣衛中,任道非不僅名聲盡毀,還會弄得任家臉上無光。

“遠有勾踐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吞吳,後有韓信忍□□之辱成就霸業,若你今晚不能忍下這恥辱去找韓暮抱仇,不僅討不到任何好處還要被他折辱,丟官棄爵殃及家族!”

任道非暴怒的腦子立馬清醒了,他怒喝一聲擲了劍,坐在床榻邊喘氣如牛,心有不甘的道:“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咽下這口惡氣!”

柳時明緩聲道:“自然不是,而是不到時機。”

聽出他話中有話,任道非怒氣稍減:“時明何意?”

“那韓暮是厲害,卻並非毫無弱點。”柳時明面色淡淡的道:“比如……秦堅,還有秦倌倌。”

任道非一愣,下一瞬就聽柳時明淡聲道:“當年聖上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身為禁軍的秦堅偶爾出手救下被宮人□□的聖上一回,登基後的聖上感念秦堅的恩情,將秦堅提攜至禦前禁軍統領,可見兩人君臣之誼不薄,若非十幾年前那場征討柔然的戰役,恐怕兩人也不會生嫌隙,之後更無秦堅避走京城,落難至此。”

任道非是知當年柔然一戰盛況的。

齊榮國邊境累年受到柔然的侵犯,人和牲畜死傷無數,當時聖上剛登基不久,為震懾邊境諸國禦駕親征,身為征西大將軍的秦堅做前鋒率十萬大軍直.搗柔然邊境殷城,敵寡我眾,這場仗贏的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可當夜殷城城中三萬手無寸鐵的民眾全被屠殺,聽聞是秦堅下的軍令,睡夢中聖上毫不知情。

慘事已發生,聖上雖震怒也沒法處罰勤秦堅這員征討柔然的功臣,怒氣沖沖的拂袖離去。

之後……朝中傳出聖上和秦堅君臣不和,秦堅被聖上一貶再貶,直至入獄。

他眸色一動,試探道:“我姑父秦堅為人持重,並非是梟雄等大略之才,屠城之舉雖能震懾鄰國不敢輕易再犯我國邊境,可也會被世人謾罵殘暴不仁,姑父不會做此等兇殘的事,換言之,就算是姑父下令屠城,三萬民眾被將士追著砍殺哀嚎聲震天,不可能驚動不了睡著的聖上,所以……”

剩下的那句:“當夜屠城的旨意只能是聖上秘密下的。”並未說出。

“你既已猜到,何須我再多言?”柳時明心嘆:任道非除了耽於美色之外,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一下子便抓.住他言中重點。

放眼望去,哪一朝皇帝願意背負屠城後殘暴昏君的汙點?

秦堅是聖上最親近的臣子,聖上不願做的事,肯定是交由秦堅去完成。

眼下,聖上聖體違和,大有駕鶴西歸之勢,自然也想將唯一知曉自己秘密的秦堅這個汙點抹去,更何況秦堅修宜州橋時還出了紕漏。

任道非笑的陰森:“這麽說來,姑父的案子破無可破,若韓暮幫秦堅翻案,便是觸犯聖上的逆鱗,死罪一條。可據我所知……韓暮只是一時貪圖秦倌倌美色,並非真的幫她翻案。”

“未必。”劉時明想到韓暮和倌倌相握的手,一縷嫉恨從眸底泄.出:“今夜你昏迷之時,我用話激秦倌倌,韓暮出言相幫,看那架勢,他對秦倌倌的情誼比你想象的更深,應下替秦倌倌父親翻案的事,不會很久。”

任道非一愣,繼而大喜:“屆時,我將這個消息透漏給聖上,那豈不是……絆倒韓暮指日可待?”

任道非卻不贊成:“你我既知的事,韓暮豈會不知道?以他手段定對你我有所防範,我們不好下手。”

“那就任由這天大的機會溜掉?”任道非不甘心的朝床榻下猛地砸一拳泄憤。

柳時明冷笑道:“據我所聞,這幾日東廠的大太監巍威從江浙一帶巡查回來會途徑南京,好色如命的他若無意看到倌倌美色,想強行納之,韓暮豈會同意?”

那巍威深受皇帝寵信,又和韓暮因政見不合,只是在表面維持一團和氣,私底下爭鬥不休,任道非眸色一暗,“我們坐山觀虎鬥?”

柳時明頷首:“屆時,兩人無論誰死誰傷,驚動定然不小,自然會有心人將韓暮窩藏秦堅女兒秦倌倌的事上報給聖上。以聖上猜疑的性子,哪怕韓暮未替秦堅翻案指摘聖上聖德有虧,聖上也會對韓暮生出殺意,之後,我們再推波助瀾幾次,聖上自然不會再留韓暮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