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頁)

三奶奶在旁看著,想到從前清姐在老夫人跟前,從未有過這般親待,清姐開朗嘴甜,身上萬般好處,理應更比窈姐更受愛。想來想去,後想到令窈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心中總算有了一絲藉慰。

再怎麽受寵的孩子,沒有爹娘撐腰,富貴榮華全寄托在旁人身上,一旦失勢,便再無所依靠。

這樣想想,她的清姐比窈姐幸福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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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子僻靜,令窈下了軟轎,整理好頭飾衣裙,這才踏入孟鐸居住的院子。

青瓦階前早有兩個婢子等在那裏,提燈為她引路。

書房門大開,走進去才發現,孟鐸並不在,在他身旁侍奉的一個儒生名叫雅謙的,穿大熏色圓領袍,眉目清朗,拿了數十張描紅立在書桌旁,笑著朝她招手。

令窈東張西望瞧了一通,問:“先生呢?”

雅謙將準備好的筆墨紙硯奉上,笑容爽落:“先生有事,吩咐我督你將這些描完,不然不許放你回去。”

令窈怏怏地提筆蘸墨。

一連數天,除卻白日裏家學,孟鐸鮮少露面。夜晚輔字,全由雅謙代行。

這日令窈忍不住,攔了他問:“先生,夜晚你為何不來書房看我?”

孟鐸瞥她一眼,“八歲孩童練描紅,有什麽好看的?”

令窈聽完,回屋便命人端了幾面穿衣鏡,換了好幾身衣裙,怎麽也不滿意,坐在鏡前發呆。

從前她總覺得只消自己一個眼神,一聲嬌嗔,再挑剔的人,也會服幾分軟。

卻全然想錯了。

孟鐸怎麽會注意她?

他只對嬌俏的芳華女子有興趣。

令窈嘆口氣,拍著自己的小臉蛋對鏡自言自語:“便是現在有姓孟的擱在跟前,我也不能立馬拿下。”她前世沒有做過什麽費勁的事,所有的好處仿佛都是順理成章地擺在眼前,她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輕松獲取。

這就是重來一次的壞處了。

明知道樹上終將結出又大又甜的好果子,卻還得耐著性子焦心憂愁地等著。

去書房練字的時候,令窈想起平時孟鐸對她愛搭不理的態度,開口問雅謙:“你家先生是否有什麽忌諱,我好像並不討他喜歡。”

她親手捧了櫻桃送他吃,拿人手軟,雅謙吐出一顆果仁,笑道:“先生與汴梁梁大人交好,梁大人聽聞先生要做鄭府西席,寫了信,囑托先生好生照料郡主。”

令窈皺起眉頭,照料?

梁厚也太不厚道了。

當晚氣不過,回屋寫了信,提筆欲發表長篇大論,甚至畫了只王八,後來寫完,心也就徹底靜下來了。

算了,想他當年教她讀書時,也算盡心。

想了半晌,把信燒掉,重新又寫了一封。

極盡拍噓之言,最後提及孟鐸,露了本意——宰相肚裏能撐船,你可得好好替我在他跟前美言一番。

如此又過了半月,每天家學裏念書,晚上去園子裏練字,她在讀書上的本領漸漸顯露出來,自己並未驚訝,覺得這是應該的。

孟鐸仍舊待她同以前一樣,令窈脾氣大,別人的事尚且顧著些,一碰到自己的事,無論如何也沒有耐心兜著。

就算是塊冷石頭,也早得被焐熱了。沒見過這樣傲氣的人,不過是個辭官的教書夫子,且又不是清河孟家的人,她何必腆著臉送上前。

就當撿了個好學問的先生,再不期望他能有什麽用處。

心裏雖這樣想,終究有些不服氣。在堂上的時候背著他多吃幾個果子,練字的時候在他的桌椅邊角刻了烏龜,就算是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