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王謝堂前飛鳳凰(第2/3頁)

好吧,圖恩聳肩,反正是你喝,你要講究儀式感,沐浴更衣才喝酒我也不介意。

圖恩如今身子漸好,平日行動無礙,可終究有心疾在身。武功又修煉不出內力,之鞥呢循序漸進改進體質。生活總會在某些不經意的小事上提醒圖恩,你並不是健康人。

藥師很快從院子裏摘了桃花、迎春等等早春花卉,郗道茂擺弄那兩個花瓶,插了拆、拆了插,插好之後放在花凳覺得死板,放在博古架覺得擋了它的風采,總之放哪兒都能挑出不對來。

圖恩已經吃完飯,閑閑坐在旁邊喝白水:“阿母,飯菜都涼了,你不吃嗎?早膳你已經沒吃啦。”

“不忙,不忙。”郗道茂無視咕咕叫的肚子,眼睛落在美人瓶上拔不出來。

看郗道茂癡迷的模樣,圖恩對王憐花的白瓷產業充滿信心。

王憐花手下的人的確靠譜,直接拉了一個團隊過來。領頭的宋九原是少府匠人,南渡之後,失了父母家業,淪為流民。被王憐花收留,又組建起一個匠作班子。

宋九到了句章縣,先不忙著建造,而是先沿著要建水紡車的這條河實地走訪一遍,再查閱關於這條河的所有記載。

郗道茂準備搭建水紡車的這條河名為姚江,她們擁有使用權的這一段名為慈江。宋九從發源的四明山夏家嶺東北眠岡山,沿河直下,經過四明江斷、姚江斷、候青江斷、蘭墅江斷,再到慈江斷,最後直至入海,一路實地勘察,等他看完,時間已經來到冬季。

幸運的是,郗道茂買到的莊園是除去發源地之外最高的地方了,莊園包含幾座矮丘,形成天然落差,不用人工築造水壩、高台。不然這樣巨大的水利工程,足以把許多家族拖垮。

“郗娘子,在下走遍慈江,遍閱記載,經過計算,水紡車架設在山腳五裏處至十裏處最為合適。”宋九指著圖紙道。

“哦,怎麽算出來的?”

宋九疑惑擡頭,以往貴人聽他講這些,從不問這句,因為他們對計算過程不感興趣。

見他奇怪,郗道茂笑道:“我也算過,最好的地方在山腳三裏處,那裏落差最大,水力最強。”

自己之前算出的理論最佳位置也在那裏,宋九心中又驚又喜,遇到懂行的了。“不知娘子是如何算出的,在下請教。”

郗道茂把她算的稿紙取出遞給宋九,宋九只看了兩頁,立刻放下拱手,也把自己的算術稿遞給郗道茂,雙方交換來看。宋九帶著稿紙,原本只是充門面,表明自己不是那些泥腿工匠,憑經驗直覺辦事,讓貴人覺得自己更專業。如今卻真正派上用場,郗家娘子是個懂行的。

“娘子算得不錯,若論水力最大,最合適的地方的確在三裏處。可是現今的材料不能支撐這樣大的水力,硬木會糟爛,鐵會腐蝕,即便建起來,也需要長期維護,造價太大。娘子之前已經建過一次,想必也知道。”

“說來慚愧,上次還沒撐到自然損耗,剛搭好架子,就被大雨蓄積的洪水沖垮。”

“工程難免這樣,娘子至少積累了做工經驗。”宋九繼承了王憐花手下一脈相承的不會說話/耿直,解釋道:“在下之所以勘察地形這麽久,除了想全面感受慈江一年四季的變化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慈江與內陸江河不同,乃是有出海口的河流,連通萬裏無垠的大海。縣志記載,如果連續晴二十到三十天,海水逆河而上可抵丈亭。若連續晴四十天,海水可抵上虞的通明。海水退潮時,水流滿急。江水鹽度較高,沿岸土地鹽、漬化再次加重。這是沿海土地無法耕種最主要的原因,這與建造水紡車無關,先略過不提。重要的是,若連綿陰雨又逢海潮頂托,往往泛濫成災。”

“若水紡車建得太低,不能抵禦海水倒灌;若遇到陰雨天氣,河水、海水一起猛漲,恐連山腳的作坊都保不住。”作坊搭建在河邊,方便水力驅動紡車,到時候很可能會出現人員傷亡。

“先生所慮周詳,一切依照先生的意思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郗道茂自己也研究過,自然知道宋九的方案思慮周詳,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不愧是少府出生,以他的方案來建造,這水紡車,至少能運轉百年。

宋九又躬身行禮,主家貴人不一意孤行,知道尊重算出的結果,最好不過。

利用冬季枯水期,宋九帶著他的團隊,兩月之內,為郗道茂建起了六座水紡車,許多部件都用精鐵代替木頭。宋九拍拍這些造價不菲的精鐵,嘆道:“百年之功矣!”

春日,第一批布帛從水紡車作坊裏運出。隨著宋九的歸程,一同送到王憐花手中。

圖恩仰頭看著這些高大的水紡車,階梯而上,宛如梯田。不,還有更好的比喻——梯級水電站。高大的水紡車是本鄉本土最具代表性的事務,又充滿了機械美感,令人著迷 走入內部,巨大的水紡車一次能帶動三十只紗錠,白色的紗錠飛快旋轉,猶如飛輪。紡紗成線,織布也用水力驅動,布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織造出一大截,而且沒有長度限制。布匹布匹,一匹布有多長是有定數的,如今水紡車出產的布帛,雖然按照規定裁剪大小,可能不能與做不做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水紡車紡紗織布,完全可以實現定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