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5頁)

他曾在荷花殿的書房中同姜嬈說,遙州城,是整個大魏最美、最為壯闊的地方。

他曾帶她看過遙州城的地圖——山脈勾勒、汩汩泉水流淌其中,有山有水,亦有佳人。

對方將神思一頓,半晌之後,才笑出聲來:“也罷,隨你。你那裏還有個沒有收拾的人,待處理好了她再做考慮也不遲。”

刈楚知道,對方所說的便是子鳶。

於是他又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出聲,又聞宋景蘭言:“至於陸副將,待我上位後,會給他個名頭,加官進爵,讓他風風光光地下葬。”

刈楚抿了抿唇:“多謝。”

不知不覺中,已至晌午,頭頂上的太陽正是毒辣。二人於是緩步走下壇,同台階上的百官隨意地客套了幾句後,又驅散了眾人。

這也即將是刈楚要離開的時候了。

宋景蘭看著他一個利落的翻身,登即便上了馬。那人轉過頭來,朝他示意性地點了點頭,旋即就要揚鞭離去。

“睿荷!”

宋景蘭於他身後,匆忙地叫住了他。

對方略帶著疑惑的目光回過頭去。

“本王的登基大典,你會來嗎?”

不知為何,當他說出這句話時,竟還帶了幾分緊張與焦灼之感。

馬背上男子的身形晃了晃,待聽見這句話後,又朝那人拓然一笑。

習習風聲如席卷,男子一身素雅的袍子,端正地站於百階壇之上。在他身後,壇上燃有熊熊烽火,風一吹,那火光突然又高了幾分,搖晃於這高階之上。

映於宋景蘭的面上,映入宋景蘭明澈的眸中。

他望著那人,一襲玄衣落拓,瀟灑恣意地上了馬,揚鞭西去,一行玄色夾雜著烏袍,胯/下馬蹄陣陣,卷起萬丈紅塵。

他似是要這樣,一直遊走於這方天地之間,快意地乘著駿馬、揮著長鞭,鞭撻過日月與風塵,足下卻不會停歇。

他要替自己,去看一看,這大魏真正的大好山河。

---------------

遙州城中。

夏蟬瞧著,嬈姑娘不知每天要登上多少次那高高的城樓,向東遠眺,期冀著那一人一馬的戴月歸來。

她也不知向對方勸了多少次,若是想知道阿楚第一時間歸來的訊息,只找人於城門外、城樓上守著便是。可嬈姑娘就是不聽,非說什麽自己得親自去看上一眼,這樣夜間入眠,才得以安心。

夏蟬無奈,只得依了她。

直到有一次,京城那邊傳消息來,說是發生了變故,嬈姑娘一時心急,上台階時竟重心一偏,沒有站住腳,直直摔下台階來。

她當場登時便嚇掉了魂兒。

索性,嬈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沒有傷及根本,沒沒有傷及肚子裏頭的孩子。

可這下,夏蟬卻是說什麽都不準她登上那高高的城樓了。

不光夏蟬不準,其他仆人也聯合起來“造反”,只要姜嬈一有要踏出房門的跡象,他們便齊齊將她架起,把她重新擡回床上。

姜嬈只能氣鼓鼓地坐在被眾人圍堵得水泄不通的床榻上,幹瞪著夏蟬。

而後,姜嬈終於也服了軟,不再去登那高高的城樓了。這一閑下來,她便給自己找了個事兒做。

她原先在倚君閣,和媽媽們學了許久針線活兒,再加上她自己手指靈巧,不消多久,一個呆頭呆腦的小虎帽便在她的手下成了形兒。

當她還在縫制小虎帽的最後一角時,一直守著城門的那個後生突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屋,夏蟬不滿地瞥了那氣喘籲籲的來者一眼,道:“急什麽,出什麽事兒了,這般毛毛躁躁的!”

她說這句話時,姜嬈正臥在一旁那張方方正正的床榻之上,兩眼瞧著她,抿著嘴直笑。

自陸副將走後,這丫頭的脾氣竟出奇得不好。

“城、城主……”

那後生撫著胸口,似是要說一件格外激動的事,整個人倒先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夏蟬又瞥他一眼:“慢些說,別噎死了。”

那人一噎。

“好了,你就莫拿他找趣兒了。”

姜嬈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兒,讓身後守著的侍女替他倒了杯水,只是還不等那後生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騰之聲,打斷了姜嬈的話。

她一怔。

卻見一道微涼的晚風從門外席卷而入,有人輕輕挑了挑簾,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見那抹玄色的身影時,正半靠在榻上的女子呼吸突然一滯。

外間月色正明,男子這麽一擡手,便有拓然的月光悉數湧入,撲到姜嬈的頰上。

月色席卷了外間的清風與蟬鳴,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入了她的懷。又讓她想起與刈楚初見的那個夜晚,那晚的月色也如今夜這般明澈。

——她隨著蕓娘一前一後地穿過長長的亭階,還未行至主閣,就聽見四起的琴音,縹緲的琴聲伴著悠揚的蕭聲,往來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