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孤風夜雨,天色陰暗。掌珠撐著一把紅油傘,等在宋家帳篷外。稍許宋屹安面容不悅地走回來,“張懷喜沒給你準備帳篷。”

掌珠身份特殊,照理說,張懷喜不會拒絕給宋家多加一個帳篷。他是蕭硯夕的心腹,任何事都會妥當安排,不可能會為難宋家。既被拒絕,定然是存了旁的心思。

掌珠彎下唇,“大哥進帳吧,我...出去走走。”

宋屹安心裏不是滋味,卻也明白張懷喜的意思,定是太子爺那裏給了什麽暗示。

微風綿雨,打濕小姑娘的褲腿,單薄的身姿令人生憐。宋屹安語重心長道,“你若不想去殿下身邊伺候,我可以幫你去......”

“我想伺候殿下。”

“你......”

掌珠垂眸,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她不想解釋那麽多,只道:“我非大哥想的那麽單純,也非大哥想的那麽脆弱,我服侍殿下,有自個兒的心思。”

宋屹安一愣。

掌珠擡睫,秋水眸子有些暗淡,“大哥別與我走得太近,我怕有朝一日會牽連你。”

這話讓宋屹安更為不解,在他看來,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想要用些手段找到靠山,無可厚非,只要不傷害他人。可她近日之言,顯然話中有話。

“丫頭,”宋屹安單手撐傘,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頭,“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心事,可以傾訴給我,別憋在心裏。”

何德何能,得了這麽好的兄長?掌珠心裏有虧,點點頭,“有機會,我會告訴大哥。”

她現在要做的,是在懷上崽崽前,脫離宋家,等逃離皇城時,不給宋家添麻煩。

太子賬外。

掌珠等了許久,也沒得到蕭硯夕的首肯。

門侍見慣了被太子阻擋在外的人,笑道:“小兄弟別等了,依我對殿下的了解,殿下今晚是不會見你的。”

男人對美色也就熱乎那麽幾天,新鮮勁兒一過,什麽絕色都會變得平庸,更何況,太子爺身邊不乏傾城美人,絕不可能棄了百花,獨寵一花。

掌珠緘默,依然等在帳外。

稍許,帳簾被人撩開,一眾官員魚貫而出,見到掌珠時,不免詫異,這小仆人膽子不小,敢來自薦枕席。

嘖嘖。

眾人心裏繞彎彎,其中,當數景國公最為不屑,路過掌珠時,重重一哼。

權臣的氣場,使掌珠不得不退避開。

景國公沒好臉,瞥一眼,狐媚子的長相,一看就不是本分的女人,妄想通過美色引誘殿下,從而進了東宮大門,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一旁的官員扯了下景國公的袖子,“國公可覺得她眼熟?”

“老夫怎會認得!”

官員提醒道:“她是首輔府的養女。”

景國公恍然,拂袖道:“宋老頭是要拿一個賤女與老夫的千金女兒爭奪太子妃席位?”

“國公慎言。”

“老夫哪裏說錯了?”景國公毫不避諱身後的掌珠,“不知哪裏來的野丫頭,以為喝了幾天官家金湯,就成了管家小姐?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東宮能容得下一個無背景的女人?”

“人家是聖上的恩人。”

“都是道聽途說,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景國公看向立在傘下的掌珠,“她一個弱女子能救得了聖上?說不定是太子在外欠的風流債,回城後隨便尋個理由,安置了她。”

“也有這個可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走遠。

身後的官員們紛紛瞥向掌珠,竊竊私語。

待眾官員離開後,門侍頗為同情地道:“那些大人個個脾氣差,不把咱們當回事,別往心裏去。”

掌珠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可臉色煞白。

半晌不見傳喚,門侍又勸了一會兒,卻聽帳內傳出一道聲音——

“讓她進來。”

門侍驚訝,替殿下守了這麽多年的門,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與殿下較真,能較贏。

掌珠舒口氣,至少不用整夜在外淋雨了。她收起傘,交給門侍,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帳內,蕭硯夕端坐案前,執筆批閱奏折,見她進來,眼未擡,“你來作何?”

作何,作何,每次都是他故意放出信號引她過來,卻佯裝不知

惡劣。

掌珠心裏有氣,面上不顯,對著大案規規矩矩行禮,“殿下萬安。”

蕭硯夕沒理會,在奏折上圈了一筆,合上後,又翻開另一份。

掌珠保持著躬身的姿勢,等他開金口,可他像是完全忘了屋裏還有個人。

掌珠後腰乏,小聲道:“殿下。”

蕭硯夕這才擡起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尊貴的姿態,冷清的眉眼,像是高位者在給塵埃之人一次機會,抓住了不一定能飛上枝頭,抓不住必然墜入深淵。

掌珠尋個理由,“夜深了,掌珠服侍殿下安寢。”

蕭硯夕慢條斯理拿起折子,重重擲下,“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