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財富

北左營坊屯田區,中校曲長龐季正盤腿在林邊田壟,腿腳是曬幹的爛泥。

他周圍軍吏、軍士大多是一樣的打扮,都赤足光著小腿,穿涼爽四角及膝粗麻短褲,也都穿著清涼坎肩褂子。

只是褂子後印刷‘征北’二字,左胸口簡單刺繡粗陋的軍階標徽,軍吏普遍懸掛金幣。

正是午間乘涼歇息的時候,龐季兩手舞動對著周圍吏士伸著脖子強辯說:“哄你們作甚?還能有假!當時我就看出夏侯不是尋常人物,旁人還敢欺辱輔軍,索要草鞋之類。”

“諸位也知,要壓住輔軍,才能不使為亂,方可使之順服、聽令。當時咱不願開罪夏侯,就借口請夏侯為我提戟,我還送了一個胡餅給夏侯,夏侯道謝,還為我家一大一小兩兒子起了名字,不信你們看?”

說著龐季就把脖子上掛著的木制項鏈讓眾人看,拇指大的竹簡邊緣打磨光滑,上寫著兩個字吉、慶:“這字,整個天下誰能比?”

見一幫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當即一個知根底的軍吏噗嗤做笑:“龐曲長又胡說,明明是夏侯寫了字,才換到一塊麥餅。這事兒田司馬聽夏侯說過,我哪能不知?”

說話的軍吏胸前刺繡少軍校尉軍階,還掛著三枚金幣,虎牙金幣、萬歲金幣、東征金幣,這也是個曲長。

“你才胡說!你看看全軍,有幾個曲長是中軍校尉!”

龐季嗓門大,指著自己漲紅的臉:“等我學全《千字文》,就是鐵打的營督上軍校尉!”

周圍乘涼吏士起哄,龐季更是站起來指著周圍人高聲笑說:“我肯定能做將軍!等北伐歸來,夏侯迎娶我龐家女兒,我也是能坐在龐監軍身邊吃酒的龐家人!”

“你能吃酒,我也能吃。”

嗆他的軍吏擡手摸了摸胸前三枚金幣,故意去看龐季,龐季胸前只有萬歲金幣、東征金幣。

金幣質軟,自有人把金幣當項鏈以來,這東西就仿佛勛章一樣出現在北府軍吏胸前。

金幣背面都塹刻自己的名字,嗆龐季的軍吏又補一刀,笑吟吟若無其事說:“反正酒宴時,我胸前能掛四個,你怎麽都比我少一個!”

“周子越!這是我左營坊,不是你中營坊,你來我左營坊作甚?”

龐季開始趕人,四周吏士沒有動彈的,周圍就這一片小林子能納涼,不來這裏還去哪裏?

起哄之際,田紀一眾人馳馬至此,左營營督李基也騎著馬跟隨,他掛上軍校尉軍階,胸前也是萬歲、東征金幣。

李基率先趕來呼喊:“召集軍吏!各屯吏士集結列隊!”

嘩啦嘩啦,一群群乘涼的吏士爬起來,足有六百余人,只有左營的四百四十余人在此集結列隊。

龐季很不服氣,李基是李通次子,終究是降軍出身,若不是會默寫《千字文》,肯定跟自己一樣是個中軍校尉,甚至只是個少軍校尉。

左營的吏士集結列隊形成七個屯隊,除了番上執勤的兩番吏士外,余下三番吏士皆在這裏。

去番上執勤的吏士並不是訓練,而是集中起來做其他出征前的工作,真正要參加北伐戰役的兩番吏士現在反而在田間,等輪到他們番上服役時,正好是北伐出兵的時間。

田紀一一確認領隊軍吏後,才說:“自冬麥收割以來,全軍吏士皆有疑惑,不知夏侯改易府兵制度前後有何意義。多數人都說跟以往沒區別,依舊是軍屯,跟北方逆臣屯田客一般無二。”

“尋常吏士不知大局,尚可諒解。爾等皆軍中老人,自然知道今歲北伐關系天下是順是逆。故,今歲糧食收歸國有,是為特例。夏侯也知此舉違背諾言,故撥出五萬石麥交付吏士自用。”

說著田紀示意,隨從端來木箱,田紀抓出一疊整齊糧票說:“持此票可在各軍倉儲、軍市中兌換等額新麥。”

“此系夏侯印制,自有夏侯擔保。”

“若不放心,可兌換糧食後再去交易,皆由吏士自便。”

田紀說罷看向隨行而來的北府金曹屬吏:“開始吧。”

這屬吏上前幾步攤開一卷軍冊竹簡,念:“上軍校尉營督李基,領糧票三石五鬥。”

李基上前領了四張糧票,旁邊也有書吏書寫新的竹簡名冊,李基接住筆書寫自己的名字。

“中軍校尉右曲長龐季,領糧票三石。”

龐季上前領了糧票,左右翻看嘖嘖稱奇,簽字時自來熟詢問:“司馬,糧票可能在麥城兌換?”

“可以,你若願意可郵寄到麥城,由官府統一兌換。”

田紀解釋說:“許多吏士家眷在麥城,夏侯會遣專人負責兩地互兌一事,不如昭陽邑便捷。”

龐季眨眨眼,問:“山都、築陽二地可能兌換?”

“不能,麥城是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