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工具

湘關,田信在此集結糧食,等待廖立前來接管後勤。

就等秋收後,向廣州發動遠征。

期間田信時刻保持對江夏地區的關注,越來越多的信息向他匯聚而來。

丁奉是否反戈,已經不重要了。

有一個比丁奉更重要的人物正在接觸關平,謀求反正。

這個人叫做賀齊,攻伐百越逢戰必勝的名將,在百越、五溪蠻部族眼中,賀齊堪稱傳奇,猶如魔王。

賀齊若反正,江夏之戰沒必要再打,吳軍增援抵達的部隊越多,發生總崩的可能性就越大。

偏偏賀齊提出一個要求,他想把女兒嫁給關興,還想與關平在夏口會面,當面細談。

不清楚關平怎麽回復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就突然不了了之,仿佛沒有發生過。

同時鄱陽郡宗帥彭猗起兵的原因也查清楚了,不僅僅是想乘機撈一票,好躋身漢家陣營;另一個原因還是想撈一票,撈海昏侯、廢帝劉賀的陵墓陪葬品。

江東各方面為了湊集金銀向魏國購買牛馬,正瘋狂組織人手開挖陵墓。

呂岱在廣州尋找南越武王趙佗的墓,只是趙佗浮沉亂世早有防備,呂岱始終沒有進展;廢帝劉賀陵墓保存完好,又受地方修繕維護,屬於地址明確的大墓。

挖了劉賀的陵墓,沒有一千金,也能有個五百金……你是孫權,你幹不幹?

這些都與自己無關,田信只是旁觀,閑暇之時傾心於美食制作,或帶著兩頭胖大老虎接見遠近來此求見的各部頭人。

七月十五日,中元節。

湘關許多吏士、人家紮捆簡易蘆葦筏子拋入湘江,任由漂流而下,這自然是了紀念前年的東征。

當時江南戰場打的兇險,不得已以蘆葦筏子渡江逃生。

瘟神道自江南興起漸漸向荊湘傳播,就有了七月十五投放蘆葦筏子的約定。

或許有的人是緬懷溺亡的親友,也有的人純粹是為了詛咒吳軍,將蘆葦紮成草人狀。

因田信在湘關,今夜聚集於此的軍民約有三萬余,許多人圍繞著篝火赤足舞蹈,並敲打竹筒形成鮮明節拍,其中長者佩戴驅邪的兇惡面具圍繞篝火蹦蹦跳跳,無知、好奇的孩童結伴奔跑在各處火堆,瞅著各種熱鬧。

田信則用大鐵鍋翻炒細碎河沙,帶殼稻谷在高溫河沙烘烤下紛紛爆裂,炸成白色米花。

沙摩柯從遠處走來,他腰間穿一條四角褲,頭戴牛頭骨面具,因劇烈活動而肌肉鼓起,身上白、紅、藍三色顏料塗抹的線條為汗水打濕。

身形矮壯的沙摩柯靠近田信時也放緩步伐,就聽田信與龐宏正討論工具與時代對應的關系變化。

有一點是不需要田信申明的,韓非子的《五蠹說》裏已經將時代的代差說的很明白,不需要贅述。

古之賢王,實乃部落酋長,男子狩獵,女子采集,共產共享,所以民無所私,就無所爭,因此萬眾一心,風氣高尚。

時代在發展,掌握新技術的聖賢王者一定會笑話落後的部族;如燧人氏、有巢氏、神農氏這樣的上古聖賢出現在虞夏、殷商、姬周任何一個時代,都會被當世的新王笑話這些上古賢王。

就如他們看到剛掌握狩獵、生火的蠻夷部族會笑話一樣,不僅會笑話,還會生出抓捕對方當奴隸的想法。

一樣的道理,虞夏、殷商、姬周的聖賢出現在當代,也會被當代的王者笑話。

《五蠹說》裏又剖析了各個時代的生產關系,得出一個結論:今之縣令,可比古之賢王要享受的多。

也有一點‘生產力’相關的闡述,只是並無深入的講解。

韓非子對生產力的闡述,傾向於控制生產物資的分配權。

在耕戰體制下,誰能推動生產力提升,誰就有功,可以獲得更高份額的生產資源。不管是改革技術,還是擴土,都有益生產力,即國力的增長。

所有的一切,在韓非子設計的框架內,都將為王者服務。

現在沙摩柯靠近,就聽田信講述工具的重要性,只要歸化的漢僮家庭擁有斧頭、耕牛、鐵犁……自然會砍伐樹木,開拓耕地,或在平原,或在丘陵圍造梯田。

再配合織機推廣,你若是漢僮家庭,你是想冒險狩獵穿戴皮毛,還是穿舒爽的麻衣、帛衣?

山林之中的兇險自不必細說,若有其他獲取衣食的渠道,誰又願意冒險去跟野獸、毒蟲、敵人做競爭?

得益於天下大亂,太多的人躲入山野,寧願與蠻夷、虎豹為鄰,也不願回到成熟的農耕區生活;其中也有被蠻夷部族抄掠的人口。

這些淪落到蠻夷中的人口漸漸與蠻夷融合,提升蠻夷開化的速度。

只是受限於工具的制造,蠻夷的生產力無法供養吃閑飯的人,所有人都將為吃穿奔波、拼殺……懂技術的人,往往會被淘汰,無法積累、革新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