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動員

禦史台,入夜前夕,廖立召集各班禦史前來舉行會議。

禦史大概能分成五種,一種是禦史台裏的禦史,專司彈劾;第二種陪駕左右的侍禦史,專司糾正君臣禮儀,喝斥亂法無禮之輩;第三種是治書禦史,最少會任命兩人,負責全國律法的解釋;第四種是蘭台禦史,第五種是各州刺史,即刺奸禦史。

蘭台禦史諸葛緒及同僚封存書庫後匆匆趕來,他來時就被引領到班列末席,悄悄進來,並未幹擾到正在進行的會議。

禦史,典型的位卑權重。

禦是受皇帝直屬、使用、派遣的意思;史就是專員,做某某事的人。

禦史台裏的禦史,如果不是出身大族、或先帝舊臣子弟的話,他們的家眷不夠資格入宮向皇太後拜年。

可禦史位卑權重是相對於郡守、九卿來比較的,相比較於其他六品、七品官員,唯一能比擬的只有六品議郎。

七品之官位,自然卑於四品郡守、二品卿位、三品次卿;而權重,是眾所周知的權重。

因此禦史台裏的禦史,缺乏所謂的寒門,是大族、元勛子弟為主。

會議大廳裏,廖立眉目沉肅,從容講述:“丞相若在明日查出奸邪,自會由執金吾、衛尉、江都尹三衙清查、緝捕都城內外。為免走脫賊人,我欲選拔數人,充為刺奸巡城禦史,以監督三衙兵士、役吏。此用人之際,諸公可願解憂?”

說著,他舉起五個新寫好的木制腰牌,分別是北城禦史、南城禦史、北路禦史、西路禦史、東路禦史。

禦史們反應冷淡,廖立自己禁足自己,對禦史台自然缺乏有效的管理,也就缺乏威信。

廖立目光環視,盯著一名名禦史。

見真的沒人願意幹這差事,廖立就說:“陳公光復雒都,納降二十余萬戶。揀選敵國降臣,檢閱功勛之士,選賢任能,向朝中進獻、保舉良才百余人。諸公此時怠慢,自有新人從北方來。”

補充來的官吏進入江都……廖立會不會喪心病狂的把禦史台換一遍?

整個朝廷都要低頭,把禦史台換一遍又算什麽?

廖立渾然不在意什麽人心不人心,其中一些禦史的父兄值得在意、尊重……至於這些小一輩的禦史,換了就換了,能掀起什麽事端?

當即陪駕禦史王肅起身:“廖公,職下願往。”

緊接著禦史向平也站了起來,拱手:“職下願往。”

廖立見第三人要站起來,當即伸手阻攔,笑說:“三位是大才,我另有重用。正好蘭台清閑,可助我成事。”

說著,廖立提筆在五個腰牌上題名,隨後遞給主簿,主簿拿起一看腰牌背面書寫的名字,就上前繞到班列末尾一一分發。

蘭台禦史們先後接住腰牌,情緒穩定,諸葛緒也拿著一枚腰牌,整個人腦袋發懵……自己怎會輪到這種好事?

許多人眼裏,這腰牌是血淋淋的腰牌,可他只覺得這腰牌就是進身之階,是出人頭地的象征。

廖立對幾個拿到腰牌的蘭台禦史微微頷首,這些廖立塞到蘭台保護起來的禦史紛紛施禮,坦然落座。

禦史裏,最安全的崗位就是蘭台禦史,這裏整日不做事,也不會有人指責你怠慢、瀆職;只要蘭台不著火,就不可能有犯錯的機會。

同時,蘭台禦史又是增長學問的重要崗位……刺史、治書禦史升遷快,蘭台禦史則是前程遠大。

見五個蘭台禦史拿到腰牌,王肅、向平等人神情糾結,感覺自己被廖立戲耍。

廖立轉而又說:“明日與相府各司一同檢閱《起居注》,我料必有賊人蠱惑、欺瞞陛下。不可使相府諸人糾察奸邪專美於前,諸公也當盡力才是。”

“喏。”

禦史們紛紛作揖施禮口中稱諾,並無多余的話語。

顯然沒有經過磨合,連齊聲說場面話、表態度的基本素質都無,儼然烏合之眾,不是肱骨、手足。

廖立不以為意,語氣平靜:“為免消息走漏,還要委屈諸公,今夜禦史台執行宵禁,許進不許出。”

禦史們相互看看,一名侍禦史起身:“廖公,我等應明日入宮輪值。”

“陛下自會理解,不必憂慮。”

廖立環視:“還有什麽疑問?”

三名治書禦史站起來,一人說:“廖公,我三人須有一人當值廷尉府,有一人要當值刑部以供咨詢。還請廖公移書廷尉、尚書台,申明此事。”

“此分內之事,不必憂慮。”

廖立做出承諾,三名治書禦史也就落座,反正他們三個就是人形法律典籍的解釋機器;是三法司運轉必不可少的重要參照物,本身位高卻無權,平日工作又忙碌,基本上沒時間去跟其他人攪合事端。

見再無人站起來提要求,廖立起身:“諸公委屈數日,期間水米果菜自會供應充足。只是,不得向外透露一字一句。待事了,休沐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