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陛下!肅遠侯包庇親舅舅行兇,其舅在大牢裏甚至囂張說不日就能出獄!行兇殺人,不知悔改,態度極其惡劣,如若因為其外甥是侯爺就此放過,往後我朝律例就成了天大的笑話!還望陛下明察!”

朝堂上,言官果然迫不及待就跳出來跪在地上義正言辭。

如今身為都察院一員的雲二老爺用余光掃了眼那人,又默默繼續站著。

昨日陳魚來家中把事情先說了,他花了一晚時間也沒查清會有誰先跳出來,如今出來的人平時十分謹慎,讓他一下也琢磨不清是誰派出來的。

皇帝聽著言之鑿鑿的話,冷笑一聲,把許鶴寧昨日呈上來的折子直接砸到他跟前:“這是昨日肅遠侯給朕上的折子,你先看,看完了,你再把剛才的話給朕重復一遍。”

帝王甩出折子,不少人都心裏已經猜到那折子內容是什麽了。

那名言官手一抖,自然是第一時間想到是許鶴寧第一時間要大義滅親,可消息被壓得死死的,怎麽會傳出去了?!

言官久久沒伸手去打開折子,努力按捺自己想要去看大殿上某人的舉動。

此時太子緩緩回頭,掃一眼那折子道:“鐘禦史,你一雙眼珠子在亂轉什麽?陛下讓你看折子,怎麽不看?”

這話帶著針對,他身後的大皇子握著笏的手指一緊,微微發白。

不過那也只是一瞬,眨眼間他就恢復如常。

雖然不知許鶴寧是從哪裏先查到問題所在,來了這樣一招脫身,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只是這樣根本就扳不倒許鶴寧的,就是給添點亂而已。

而且,此事怎麽都不能牽扯到他身上。

大皇子身姿筆直,眼神坦蕩得很。

鐘禦史被太子挑了心思,面若死灰去打開折子,裏邊內容果然是許鶴寧在大義滅親。冷汗沿著他眉骨話落,低在眼睛裏,辣得他難受。

外邊是臘月寒冬,他一身冷汗,被灌進大殿的風在一吹,渾身結冰了似的。

“怎麽,鐘禦史先前的話呢?不說了?”明昭帝自認為清理過都察院一回,結果還有牛鬼蛇神往外跳,心裏是惱火的。

帝王淡淡的聲音在大殿裏回蕩,鐘禦史耳朵嗡嗡作響。

明昭帝見他不言,嗤笑一聲:“此時刑部都還沒給朕說要如何定案,案情有疑點仍舊在徹查。你們都察院如今可是能耐了,能直接先給下定義,朕今兒要是給不出定論,你接下來是不是就該罵朕是昏君了?!”

金鑾殿裏就一陣抽氣聲,大臣們紛紛跪了下來,那個鐘禦史筆直的脊背也彎了下去,頭重重磕地上。

明昭帝對這些做派都看夠了,一拍扶手就想要再震懾,結果看到鐘禦史身子突然一歪,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倒下,雙眼大睜著,而嘴角是不斷流出的鮮血。

“陛下莫汙了眼!”廖公公忙擋在了明昭帝跟前。

而在場的錦衣衛指揮使已經來到鐘禦史身邊,發現他居然咬舌自盡了!

一聲沒吭,就這麽死在帝王眼皮下!

“陛下,鐘禦史自盡了。”指揮使冷著臉站起來,一揮手,大殿裏的錦衣衛就上來把人給拖了下去。

上刻還在振振有辭的禦史,在帝王一番話後就自盡,特別是在明昭帝那句昏君後,這無疑就是對帝王在挑釁。用一條命來相抵抗。

即便前頭已經有了許鶴寧請罪的折子在前,帝王也免不得落下個咄咄逼人的形象,何況帝王言辭裏是向著許鶴寧的。

如此一來,鐘禦史死在大殿上的事,傳出去是屬於剛正不阿、敢於犯顏直諫。

明昭帝整個人被氣得都在發抖,哪裏會不明白自己居然被臣子擺了一道。

“放肆!”帝王盛怒起身,下刻卻是眼前發黑,險些一頭栽下台階。

金鑾殿上霎時亂成一團,太子亦脊背生出股寒意,發現事態要比自己想的更嚴重,沉著臉回頭看了大皇子一眼。

還在班房等著皇帝召見的許鶴寧很快就收到金鑾殿上的消息,快速去了乾清宮,見到太子和一應皇子都在。

他想默默退出去,被太子見著,太子就跟在他身後出了大殿。

“知道了?”

面對太子淡淡的話,許鶴寧臉色鐵青的點頭。

“言官不死,此事大事化了,如今言官死了,父皇也被逼得不可能徇私。”

“臣並未求過情!”許鶴寧冷冰冰回了句,提醒太子言辭有所不當。

太子反應過來。

是他一時沒控制情緒,為父皇剛才氣得險些昏厥的一幕生怒,遷怒許鶴寧,差點失言要暴露。

“是孤一時不擇言,可父皇在早朝上言辭偏向你。你前陣子立了功勞,許家又是金銀外露,不知多少人眼紅,劉家出事,他們樂得見到。你浙江得罪過不少人,可能會趁機推一把……”

許鶴寧沉默著,太子說的這些他都知道,正是知道,才會先上折子,結果對方做法比他想得還狠。